郑氏闻言,啊啊地尖叫两声,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再也没声了。
王蘩拉走施窈,笑道:“让二妹妹见笑了。是我们做嫂嫂的,没‘照顾’好大太太,二妹妹别放心上。”
施窈心照不宣地笑笑。
她陡然发现,出了国公府,嫂嫂们行动自由许多,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只要不回京城,叫人认出脸来便可。
连从前见面必得阿谀奉承的大太太,都能治得服服帖帖。
这日子倒自在。
只是,三嫂五嫂已回京,六嫂为何不回呢?
她在等什么?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掠而过,施窈没提。
因已降暮色,施窈和乐安宁在此将就一晚上,姑嫂几人互通消息,王蘩说郑氏有疯癫的征兆,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受的刺激不轻。
乐安宁就说了施云帆重生,给龚璇吃红花的经过。
施家的药房常备红花,有的是用来入药的,有的是主子下人们拿来配茶汤补气血的,这东西金贵,不是随处可见,因府中有孕妇,药房的管事给锁起来了,不想施云帆竟悄悄拿到了手。
陶籽怡若有所思。
辗转反侧一夜,到底下不了决心打胎。
这是她的松哥儿。
前世三个儿子虽也围着施明珠团团转,到底对她这个母亲也算恭敬孝顺。
而且她的孩子们并未因施明珠而伤害到自身,所以她无法像齐婉那般干脆,也无法像施云帆那般决绝。
不谈孩子的存在是否曾有利于她,只谈母子感情,就无法割舍任何一个孩子。
陶籽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甭管别人怎么选,她只要无愧于心。
翌日一早,沈氏送来的稳婆给陶籽怡又把了脉,确定孩子没受什么影响,施窈与乐安宁便告辞回京。
乐安宁不放心孩子。
王蘩拉着乐安宁的手不放:“二嫂子留下来住几日,我与二嫂正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事要问个明白。
嫂子心疼心疼我,我想知道前世岱哥儿、琅哥儿到底如何了。昨晚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一夜没睡着,嫂子瞧我这两个黑眼圈。”
乐安宁用力朝回拽自己的手:“王蘩,你干嘛呀?昨晚说了我不留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实话实说,你二伯哥不是个东西,他气不顺就打孩子!我得回去看看,昨儿一宿我担心得睡不着。
还有岱哥儿和琅哥儿的事,我怎么知道?施云帆那臭小子,嘴巴跟糊了浆糊一样,啥也不告诉!”
她朝施窈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施窈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王蘩劝道:“那也比我知道的多!三嫂也是个嘴巴严实的,你帮我劝劝三嫂。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他们了,两个儿子一个都没了,我心痛啊!云崖和云翼有大嫂子照顾,二哥不敢乱来的。嫂子,嫂子……”
王蘩泪水涟涟,哭得凄凄惨惨。
乐安宁心软,耳根子也软,没辙,只能留下。
王蘩欢喜不已,命人看好乐安宁,她亲自送施窈一程,顺便将仁杞和云初这两个丫鬟送到附近的庄子上。
两个丫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之前国公府里犯了事的下人有一部分关在这儿,只想象,便知日子必定是暗无天日的。
二婢一路哭求,泪流满面:“六奶奶,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六奶奶饶命!六奶奶饶命!”
王蘩无动于衷,冷淡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家庙有家庙的规矩。准许你们继续服侍大太太,已是开了恩典。
你们竟与大太太私通消息,破坏大太太清修,实乃罪无可恕。即便我不罚你们,国公府的主子们知道了,也是要罚你们的。”
二人嚎啕大哭,哭得分外可怜:“我们只不过与大太太说了几句家常话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六奶奶好狠毒的心肠,将来会遭报应的!”
王蘩漠然。
这世上哪有什么报应。
比的不过是,谁更冷心冷肺。
所谓报应,也都是人为。
这辈子,她就是来让该遭报应的人遭报应的。
仁杞和云初跟着郑氏在国公府时,可没少听郑氏的话坑害人。
要怪也怪不到旁人,谁叫她们命苦,没投胎成主子,没投胎成男主子,瞧瞧,府里的老爷少爷们,犯了错,打几板子,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投成丫头,又犯了错,命运只能任由人摆布。
就如前世的她一般。
入了庄子大门,庄头热情迎接,点头哈腰,腆着脸笑道:“奶奶真个儿神仙人物,奶奶驾临,我们庄子蓬荜生辉!是这两个丫头吗?奶奶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教。”
仁杞和云初又是求饶,又是诅咒,最后两个庄丁堵了她们的嘴,拖进里面去了。
王蘩走进正房。
丫鬟仆妇们没要庄子备的茶水点心,在椅子上铺了自家的椅套和软垫,摆上自带的茶壶、茶叶和山泉水,又摆了几道精致的点心。
国公府少夫人的架势摆得足足的。
庄头面上的神情越发恭敬:“眼见着晌午了,听说府里是吃三餐的,小人叫厨下做几道农家菜,奶奶尝尝?”
王蘩是故意在外面绕几圈才来的,此时即将午时,她轻轻颔首。
大丫鬟月见用自己的身子半挡着王蘩,板着脸道:“奶奶累了,晌午在此歇脚,闲杂人等别来打扰。我们带了厨娘,厨房只管将食材清洗干净,我们的厨娘自会做菜,不用你们的人。”
少了个献殷勤的机会,庄头面露遗憾,忙应道:“知道知道,小人定会安排好,小人这就让婆娘带人去收拾厢房,方便奶奶歇晌。”
月见等他出去,这才抱怨道:“奶奶进来做什么?人送到了就走,马车上有点心,垫垫肚子,回去就有饭吃。没得在这儿看那庄头恶心人的眼神。”
王蘩失笑:“我道你为何总挡着我的光,你们家奶奶生得美,人家多看两眼怎么了?我却不见有什么恶心的眼神,你别多想。”
月见跺脚,提起茶壶倒茶:“奶奶性子单纯,总拿人当好人看,哪日吃了亏才要哭呢。”
王蘩低低咳嗽一声。
她性子单纯?
月见只是没见过她另外一面。
“月见,去打听打听,庄子里有没有山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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