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奎大怒,想要夺回兵权,却被施云帆灌了一碗汤药,昏迷不醒,无法下达命令。
就这样,施家没有支持任何皇子,反倒得罪死了所有皇子,太子想杀他们,皇子想杀他们。
老八施明晖带兵从西北赶回来,才到京城门口,不明真相,迎接他的是施云琅,甫一见面,张开嘴,尚未吐出一个字,便被施云琅一刀捅穿。
施明晖流血过多,昏迷不醒。
五万西北军与京畿大营打得昏天暗地,施云帆和施云琅兄弟俩坐镇,西北军落败,兄弟俩收拾收拾残兵,整合成一支新的队伍,继续怂恿皇子们夺位。
京城乱了一个多月。
藩王们坐不住了,生怕施家造反,夺了周家的江山,纷纷举兵赴京勤王。
施家被“清君侧”。
九族送上断头台。
砍头的那天,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京城老百姓拿石子砸他们,骂施家是千古罪人。
施家人则在骂施云帆、施云琅兄弟俩,连带也骂骂龚璇和施明奎教子无方。
龚璇红着眼眶,扯着喉咙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宁可没生你们这两个孽种,宁可把你们刚刚生下来就溺死在尿盆里……你们姑姑若在天有灵,怎么瞑目?”
她为了他们兄弟俩,钻营一辈子,做小伏低,奉承讨好姨母、表妹,忍辱负重与施明奎虚与委蛇。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毁了她一辈子的心血?
施云帆无所谓地笑笑,然后告诉她,告诉他的妻子一个真相:那十七个孙子孙女,没有一个是亲生的,全是婉柔公主与不知多少乞丐的种。
施云琅被麻绳捆得像个粽子,得意洋洋地哼笑道:“父亲,母亲,你们知道吗?成亲的前一夜,我喝了一碗绝育汤。嘿,我们兄弟俩没想做什么,只不过是让我们老施家断子绝孙罢了。”
轰一声,龚璇脑子炸了。
施明奎脑子也炸了。
夫妻俩破口大骂,骂他们不孝,骂他们狼心狗肺,骂他们不知好歹……
咔嚓!
脑袋骨碌碌滚到雨水里,两双瞪大的眼睛死不瞑目,愤怒扭曲的表情被雨水冲刷得惨白惨白的……
龚璇深喘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灯火幽暗,天窗透进来一丝风,将映在墙上的影子吹得摇摇曳曳,宛如鬼魅。
“啊——”
龚璇尖叫,四处躲避那些影子。
乍然看见死去的大伯母的脸,她更是惨叫不止,狠狠地推开她,抱头缩在灯下。
“鬼啊——鬼啊——”
人头,全部是人头!
断头台上,施家人头滚滚。
那些人头砍了下来,张大的嘴巴仿佛依旧在骂她,骂她儿子,骂她丈夫。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他们天生坏种,不是我的错!大伯母,你是替珠珠来报仇的吗?你找他们,你找他们兄弟俩,与我无关,我没想害死施家任何人啊!”
龚璇吓得不轻,郑氏也被她吓得不轻,没好气地拍她一下子。
“好端端的,你鬼叫什么?你才是鬼,唬得我心快跳出嗓子眼。你说什么替珠珠报仇?你做什么了?”
对这个外甥女,郑氏是了解几分的。
忠心耿耿,听话乖巧,是条温顺的会咬人的狗,让她咬谁,她就咬谁。
但自从老太爷生辰宴上的丑事曝光,龚璇这条狗就开始反咬主人了。
这一个月来,姨甥两人念着将来要长久相伴,摒弃前嫌,勉强维持表面平和。
可倘若龚璇敢做对不起珠珠的事,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龚璇渐渐回过神来,脑子里两世的记忆相互交织,错乱如麻。
她抱着头,疼得满地打滚。
好半晌,身上汗出如浆,方渐渐理清,原来她重生了。
重生的这一世,也有许多人重生。
龚璇又哭又笑,苍白干裂的唇瓣开合,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先知梦啊!她们骗得我好苦!凭什么,她们先做梦,我后做梦?活该,都是活该……死太监……呵呵,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吓得躲得远远的郑氏,小心翼翼靠近,戳了戳她的肩膀:“龚璇,龚璇?你没事吧?你在说什么?不会疯了吧?”
龚璇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下扑倒郑氏,骑在她身上,巴掌铺天盖地落在郑氏的脸上。
郑氏尖叫,挥舞两只胳膊挡脸:“龚璇,你疯了吗?”
“去死,你们都去死!对,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从你们让王蘩那贱妇借种开始,我就疯了!我像条狗一样讨好你们,奉承你们,我得到了什么?是你们的背叛!你们施家,统统都对不起我!活该你们诛灭九族,断子绝孙!”
龚璇积攒了两辈子的怨气,凶猛爆发。
她上辈子就怨恨施明珠,但毕竟是宠了多年的表妹,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不敢动施明奎,更不敢动施明珠。
这辈子施明珠落魄了,郑氏落魄了,她怎么着也要把两世的怨气还回去!
郑氏两边脸肿了,两条胳膊也肿了,完全无法招架,憋屈地哭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顿了顿,她恍然大悟问,“你是不是也做梦了?王蘩借种,什么意思?”
从媳妇们一个个做梦,一个个疯开始,她便知早晚有这一天。
龚璇也会做梦的。
这一天,终于来了。
郑氏欲哭无泪,心惊胆战。
完了,做了梦的龚璇,也对长房和珠珠满是怨气。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龚璇生生用两只手掌,把郑氏抽晕过去。
仆妇们怕出人命,开了门,方拉开她,将她单独关在一间屋子。
龚璇睡觉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人头滚滚的画面,梦里是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是儿子们用事不关己般的语气说:
“那十七个孙子孙女,都是乞丐的种。”
“我喝了绝育汤。”
“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你们断子绝孙罢了。”
“咔嚓……咔嚓……咔嚓……”
屠刀砍下一个又一个脑袋,血水混合着雨水溅到她的脸上,流到她的囚服上,晕染到她全身。
那一天,雨水仿佛都是红色的,是铁锈味儿的。
她睡不着,困得快要死了,怎么也不能入睡,也吃不下饭,不管什么味道的饭食入了口,便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子铁锈味儿,腥味儿。
于是,第三天的晚上,龚璇撬开窗户,翻窗出来,抱了几捆柴火,摆在庵堂的外面,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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