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钦天监选的什么鬼日子!”
沈毓婉望着黑沉的天,面露不悦,狠狠将手中的巾帕摔在丫鬟身上,迁怒:“笨手笨脚!”
宋敏扶着她肩膀宽慰: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生气,惊蛰前后天气本就这般说变就变,你管它作甚,”
见沈毓婉依旧不高兴,她从锦盒中取出鸾凤步摇在沈毓婉发髻上比划,哄道:“瞧,这可是殿下亲自派人送来的,如今是鸾凤,下次可就是九龙九凤冠了!”
“娘~我就是不甘心,冥冥之中总有个画面,我的大婚应当是举国同庆风光无限的!”
沈毓婉唇角抿了抿,垂下眼眸:“从太子妃到侧妃,落差实在太大了。”
眸中浮起水雾,她望向镜中覆着厚重脂粉圆了一圈的脸,再低头望着身上的粉色嫁衣,咬牙哽咽,
“娘,若是没有沈月便好了!”
她的一切都在沈月回来之后变得糟糕起来,
若是没有沈月屡次搅局,太子妃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婉婉,未成定局之前一切都不晚!”
眼见吉时快到,宋敏叫来丫鬟替沈毓婉重新补妆,
即使太医用了各种名贵药材,但沈毓婉脸上的疹子依旧未曾好转,
密密麻麻的红疹太多,为了遮掩丫鬟不得不用厚厚的脂粉将瘆人的红肿遮掩,
侧妃也是妾,虽说东宫给了仪式,但终究只能用粉红,不能逾越祖制,
沈毓婉顶着粉色盖头被玉嬷嬷扶着到正厅拜别长辈,
碍于宋敏,沈老夫人始终对这个长孙女亲热不起来,拉着沈毓婉手替她套上一枚通体碧绿的玉镯,笑吟吟道:“好生伺候殿下,早日为殿下诞下子嗣才是要事。”
沈崇文对这个长女爱恨都化成一声幽幽叹息,叮嘱:“别忘了,沈府是你的根,根须粗壮,树冠才能枝繁叶茂。”
“女儿谨记。”
所有人中,唯有宋敏哭红了眼,扶着嬷嬷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婉婉,你要好好的。”
粉色小轿从沈家正门出,一路抬至东宫偏门而入,去给宁妙雪奉茶。
院外喧嚣,
沈月放下手中书卷推开窗柩,
天际黑云压城隐约能看到雷光在云层间穿梭,空气中浮动着的水汽裹胁着浓郁土腥味。
“还真是好天气呐!”
“姑娘,午膳来了。”
凝香将宫人送来的食盒打开,酸甜的香味冲淡药味,
心中装了事,沈月没什么胃口,随意动了几筷子,起身将食盒翻转,从夹层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铁棒,以及一小卷铁丝,
“陪姑娘去将今日的柏叶捡回来吧,”
主仆三人拎着篮子往花园走,侍卫已经见怪不怪,隔着一小段距离吊在沈月她们身后,
三人围在一起,沈月熟练地从袖中取出绑着铁丝铁棒插入树根,从泥土中找到埋在两边的铁丝拧在一起,再将枯叶掩盖在上面抹去痕迹,
经过一段时间的掩埋,十几根铁棒同铁丝围成圈将轩辕柏围拢,
高大的巨木本就容易吸引雷火劈打,再辅以一圈小指粗的铁棒,将这个可能性放到最大!
前世沈毓婉和朱轩禹就是利用修整房屋的借口在她的横梁上安置铁棒,引得雷火劈她居住的屋子,给她冠上天煞狐星的名头,
今生,她借着沈毓婉大婚将这一切都还给他们!
冬至祭典朱轩禹本就因神像之事在百姓心中失了威望,
若是惊蛰前后再被天雷劈殿,劈毁了象征皇室威望的轩辕柏.......
啧啧,这画面想想就令人兴奋呐!
“姑娘怎么就能确信今日会打雷?”
凝香下巴搁在膝上,眨巴着眼好奇道,
从别庄失火后,姑娘仿佛被一下子变得神秘莫测起来,不仅能预言天灾还能判别天气。
“本也不是很确定,只感觉是在这几天,是高先生找得能人再次测算,方才确定的今天,”
从被锁在东宫开始,沈月就在筹谋今天,
要让朱轩禹焦头烂额,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在意的皇位下手,
她就不信,再三被上天认为失德降下天罚的朱轩禹还能坐得稳这个皇位!
正好沈毓婉被封侧妃,她索性让高仲联系摄政王府在钦天监的钉子,将纳沈毓婉的日子定在今天,正好一网打尽!
拍拍手上泥土,沈月也没急着回去,反倒是在不远处的阁楼欣赏起了风景,
阁楼本就是观景台,地势高,站在上面半个东宫尽收眼底,
沈月懒散地靠坐在围栏上,望着宫人将沈毓婉迎进西南角的宫殿,
酉时,玉瑶殿,
红烛在灯罩中散发着暧昧黄光,
沈毓婉端坐在床榻,听着沉稳的脚步声接近,指尖紧张地拽紧,
她终于成为东宫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粉色盖头被掀开,她羞怯地抬眸,兀地撞进朱轩禹眸中,
滚烫的心霎时间被朱轩禹眼中的嫌弃浇灭,
“殿下~”她期待地望着朱轩禹,
东宫现在已经有了一位正妃,三位侧妃,和几位选侍,日后想要光明正大留住朱轩禹的时间不多,
一举得子,她才能有资本能与宁妙雪抗衡!
目光落在沈毓婉宛若白墙一样的脸上,朱轩禹兴致消失得一干二净,
剑眉紧蹙,往后退了几步,
“时辰不早了,你先歇着吧,孤书房还有机要须得处理。”
什么意思?
他这是嫌弃自己的脸连留宿都不愿?
凭什么!沈月那个丑八怪他都能下得去手!凭什么到自己这边就不行了!
手中手帕被拧成麻花,沈毓婉顾不得端着,起身拉住朱轩禹衣袖,卑微道:“殿下今日若是走了,妾身日后可就是东宫的笑柄了!您疼疼妾身,别走.......”
经过沈毓婉几番凄婉恳求,
念及往日情分,朱轩禹最终留了下来,但只说累了让早些洗漱休息,
洗漱之时,玉嬷嬷将同沈月一模一样的黄金面具递给沈毓婉,眸色异样:“娘娘,忍得一时才能风光一世!殿下对县主正是兴头,您首当其要的是笼住殿下的心!”
没想到有一日,她竟要靠扮演沈月才能承恩!
牙齿将下唇咬出血,沈毓婉将面具戴在脸上,套着薄纱寝衣出门。
姐妹二人本就相似,刻意装扮后立在昏暗的烛火下仿若一人,
朱轩禹听着动静望去,眼神顿时被定住,
窈窕身影立在门口,长发披散,金色面具在映衬烛火庄严肃穆,偏生层叠的薄纱衣裙中莹润肌肤若隐若现,
清冷与诱惑交织,心跳顿时失衡,
“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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