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娘忙解释着话:“宣夫人,是这只鱼儿自己跳了出来!”见此情形,她便已明白,这间佛堂是宣夫人所供。
宣母不知有没有信她的解释,一把从她手中夺过小鱼儿,放进鱼池里。
那小鱼儿却是翻着肚子,浮出水面,一动不动了,宣母脸色瞬间难堪起来。
苗苗见状,怕她会伤到郁娘,赶紧将郁娘护到身后,眼神警惕瞪着她。
“谁准许你们擅闯进来的?”
“我们以为这间佛堂是对外开放的……”
“你们以为?呵,那么多佛堂,偏偏进这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郁娘从未见过宣夫人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心中愕然的同时又觉得委屈。
这间佛堂未做单独标志,且也未有人看护,她们才以为是对香客开放的,便进来观赏一番,怎么就是不怀好意了?
且一间置于寺庙的佛堂,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宣母这态度,简直把她们当成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郁娘正欲解释,宣母伸手指向门外,毫不留情斥责道:“出去!不要以为你现在有了身子,就能为所欲为!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郁娘看她如此“癫狂”,难以沟通,又听她拿她腹中的孩子来嘲讽她,心里也有点气,甩着袖子道:“苗苗,我们走。”这古怪地方她还不稀罕来。
“是。”
这宣家女眷,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打交道。
郁娘闷着口气,走至回廊,气呼呼坐到鹅颈椅上。
苗苗在边上宽慰道:“郁娘子,你别气,她没准是见你怀有身子,心里发堵,故意借机生事!”
郁娘觉得她不似借机生事,倒像是真的很生气,气到失去平日的端庄风范。也不知道那佛堂到底有什么隐秘?
她回忆佛堂的情形,陷入沉思。
远处,徐妙兰见到庭廊这边的情形,领着丫鬟过来,看到还在气头上的郁娘,笑着询问怎么回事。
郁娘便将在佛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来。
“你被宣夫人骂了?”
郁娘委屈应了一声:“嗯。”
徐妙兰浅笑:“宣夫人是伽蓝寺出手最阔绰的香客,寺内为她单独供了一间佛堂。她可宝贝这间佛堂了,平日里有专门的佛门弟子帮她看守,想来今日这弟子是偷懒离开了。”
“那她这间佛堂里供的是……”
“听闻是宣大人府中那位通房早夭的女儿,连名字都没有取,于是立了个无字牌位在这儿供奉。”
郁娘咂舌,宣大人通房早夭的女儿?
这关系同宣夫人隔得远,怎么让宣夫人如此重视?
徐妙兰看她惊讶的样子,挑了下眉道:“你也觉得奇怪是吧,她们都说,宣夫人善良仁慈,宽厚大度,连通房早夭的女儿都这般尽心尽力对待,可我却觉得这里面真正供奉的另有其人……”
那个所谓早夭的女儿,可能是个幌子。
但奇怪就奇怪在,能让宣夫人立无字牌位的人会是谁?
宣夫人和宣丞相少年夫妻,十分恩爱,且宣夫人信佛多年,平日深居简出,从未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那这牌位供奉的也不可能是见不得人的……
郁娘想到先前看到的观音,蹙眉道:“这间佛堂布置的有些古怪……”
“哦,郁娘子有何见解?”
“见解不敢说,只是我自己的一番瞎推测罢了,这殿中央雕刻的神像不似乾朝本土的观音……”
兴许弄清楚这尊“菩萨”本体为什么,或许就能明白宣母到底是在供奉谁。
二人正说着话间,忽然听到有谈话声朝这边靠近。
先是一妇人的两声轻咳:“咳咳……我这风寒染了近一个月也未好,一把老骨头,患上个小病也变成大病。”
惠娴皇后声音响起:“姑母,冬季寒邪侵袭,风寒本就难缠。不过姑母你不必担心,在这寺庙中,有佛祖保佑,寒邪必能退散。”
回廊尽头,惠娴皇后搀扶着祈氏向这边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
郁娘和徐妙兰见状站在一旁,屈身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惠娴皇后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看到郁娘,停下脚步,温声问道:“今日身子怎么样了?”
“妾身今日好多了,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告诉本宫。”
郁娘又感谢了惠娴皇后一番。
惠娴皇后没再说什么,搀扶着祈氏远去。
那祈氏鬓发已白,额间戴着缀有晶玉的黑色抹额,眉眼中蓄着一股忧愁,隐约能听到祈氏的长吁短叹声响传来。
“前方那是普陀塔吗?我们过去为尧越供一盏长明灯……”
“好。”
郁娘好奇看着那位被惠娴皇后搀扶着的祈氏,原先在藏经阁抄经,她便注意到惠娴皇后对这位贵妇人十分尊敬。
三公主也多次想要同这妇人交流,只是她却不怎么理睬三公主,三公主几次热脸贴冷屁股后,便不再上前套近乎了。
昨日在佛堂,也是这位祈氏开口为她说话,说孕妇会嗜睡干呕,佛祖宽容大度,自是不会计较这件事情。
徐妙兰见郁娘眼神一直盯着祈氏,解释着话:“这位是惠娴皇后娘娘的姑母,凌家祈夫人。惠娴皇后和先皇后幼时都曾受过祈夫人照拂,同祈夫人感情深厚,且……”
后面一句话,徐妙兰压低声音。
“祈夫人最小的幼孙,隐姓埋名参军,半年前同北义军交锋,战死在沙场了。”说到这,徐妙兰摇摇头,叹息道,“凌家本以为那小公子只是小打小闹,由着他在军营历练,没想到他却私自加入铁骑军,这事,连太子殿下都不知道。”以至于死后,那小公子的尸体就地长埋在异乡。
这事也导致惠娴皇后对祈夫人心生愧疚,平日里便多加照拂祈夫人。
郁娘听到“北义军”、“铁骑军”这几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怅然。
仿佛昨日还在行军路上,一转眼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此处了。
那段不安、焦虑、血腥却又充满希望的路程,被渐渐抛下。有些人也一同留在那段路程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郁娘惆怅道:“那小公子倒是个勇敢之人。”她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妙兰,方才祈夫人说要点长明灯,这长明灯作何用?”她在鸾州城长大,本地倒没有这习俗。
“长明灯寓意甚多,即可缅怀告慰死者,也可祈福求愿。”
“哦,原是如此。”郁娘慢慢说着话,心思已经飘远。
缅怀告慰死者……
她可以为萧重玄供一盏长明灯,现在的她,或许只能为他做这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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