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通廊上的下人,见到徐妙兰出现,纷纷福身行礼:“世子妃。”
徐妙兰抬手,向他们做了个噤声手势,又挽着郁娘的手腕上前,二人站到包间门边,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兴许是都喝醉了,说话吐着大舌头。
“殿下,你每天在这里冷着一张脸,喝闷酒,解决不了事情……”
“是啊,殿下,她让你心里不痛快,嗝……你就让她也不痛快呗,干嘛要自己独自忍着?”
这时,荀世子拍着南廷玉的肩膀,嘟囔道:“殿下,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各个妻妾不合,后宅日日起火、你听他们的话只会越来越惨……你要听我的……我跟你说,我跟妙兰就从来不吵架……”
南廷玉不作声,侧目睨他。
荀世子嘿嘿一笑,继续道:“夫妻之道,很简单嘛,就像我上次跟殿下你说的,男人的脸面十分重要,你若有一张俊脸,那她看着你这张脸自然生不来气。再者,除了脸,男人还要有心意,学会投其所好,她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什么。”
南廷玉捏着酒杯,一边觉得荀世子是在胡言乱语,一边又忍不住想到,郁娘最喜欢的大概就是萧重玄吧。所以无论他给了多少旁的东西,她都没有真正开心过。
思及此,他一口闷掉杯中的酒。
可是让他把萧重玄给她,他又万万做不到,就算是死,他也要把她拴在自己的棺材中,绝不会让她和萧重玄双宿双飞。
荀世子得意洋洋摸着肚皮:“殿下,我就是靠这两招,把我们家妙兰迷得死去活来,让她对我百依百顺,我说什么她都不反驳,只张着大眼睛,一脸崇拜看着我,啧啧……”
一旁的小厮努力朝荀世子使眼色,暗示他,徐妙兰正站在门外,让他悠着点。可他现在喝得醉醺醺的,眯着个眼,兴致上头,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又忍不住向在场众人吹嘘自己的御妻之术。
“你们不知道吧,妙兰平日在家里还为我梳头穿衣,张罗三餐,嘿嘿,晚上还给我擦脚……所以说女人其实很好拿捏,只要略施小手段,便能应付,你们啊,都要得跟我学……哎呦……”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痛呼,徐妙兰一把拽住他的耳朵,将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他疼得五官扭曲,只顾着哎呦了。
其他世家公子见到徐妙兰出现,下意识缩着肩膀,屏气凝神,不敢吱声。
“妙兰……妙兰……你轻点……哎呦……”
徐妙兰分明在笑,可表情十分瘆人:“原来你平日里和殿下他们聊得都是这些事啊……”
“不是的,妙兰,我和殿下他们平时都是在聊天下大事,就只有今日这一次才聊闲话……哎呦,妙兰,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当然是要把你带回家,给你擦脚啊……”
荀世子察觉到危险,忙向南廷玉投去求救的目光,然而南廷玉此刻却眼神怔忡,定定看向门边的方向,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殿下,救……哧溜……”
徐妙兰踩了荀世子一脚,荀世子彻底闭上了嘴。徐妙兰忍着怒意,向南廷玉道:“殿下,我夫君喝醉了,不便在这里打搅你们,我就先带他离开。”
南廷玉“嗯”了一声,徐妙兰转身之际,又跟郁娘道了声“我先走了”,尔后,她蓦地变脸,面如凶兽,提着荀世子的耳朵,把人从四楼带下一楼。
隐隐约约还听到荀世子的求饶声。
“妙兰……娘子,我的好娘子……我错了……”
包间内,一众世家子弟面面相觑。
这便是荀世子口中洋洋自得的御妻之道?
这时,南廷玉站起身,目若点漆,看着郁娘,喃喃道:“你怎么在这?”
是他喝醉了吗?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
他想郁娘走过去,似乎想要确认眼前的她是真是假,然而没走几步,身子忽然不稳,竟一头栽进了郁娘怀中。
郁娘下意识伸手搂住他,他个子很高,栽到她身上时,一股力道猛地袭来,差点害得她也向后摔倒。
他身上的那股浓烈酒气,迅速侵入她的鼻息中,她忍不住皱眉看他。
果真如苗苗所说,是个酒鬼。
他却对着她莫名其妙笑了下,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埋首在她脖颈间。
“琳琅……琳琅……”他喃喃唤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唇齿温柔,“琳琅,你好香啊……”
包间内的世家子弟听到这话,吓得连忙捂住耳朵,做鸟兽状悄悄散去。
郁娘脸色气得涨红,眼见他还要说话,她一把捂住他的嘴,连拖带拽将他带上马车。
马车内,他如八爪鱼一般又要凑过来,想要与她亲近,她见状,柳眉倒竖,不耐烦瞪着他。尽管夜色黑暗,但身上的怒意还是清晰分明,他举止不敢再放肆,只好坐在她边上,与她拉开一点距离。
“为什么梦里的你也这么讨厌我……”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就不能对他笑笑吗?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脸上真实的笑意了。
郁娘撇开头,不想理这个酒鬼。
过了会儿,他含糊开口:“孤……想……你,琳琅……”
郁娘敷衍道:“殿下,我就在你身边。”
“孤想念的是过去的你……”南廷玉说到这,心口有点疼,“想念过去那个会用亮晶晶眼神看着孤的琳琅……”
可惜那个琳琅终究还是被他弄丢了。
郁娘闻言,眼睫微抬:“原来殿下会在意这么多。”
南廷玉见她不信的样子,忙道:“跟你有关的,孤一直都很在意……”大抵是觉得这话不够真切,他又无比郑重道,“你是孤最在意的女子。”
她曾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子,其实她也是他的第一个女子。
在无数同床共枕、爱欲交缠的日子里,交付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
在她离开的那三年,他常在想自己喜欢她什么呢?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悄无声息中,心脏和血液就融进了属于她的烙印,从此,一半的心脏为她跳动,一半的血液为她沸腾。
她成为他不可舍弃、不可遗忘的另一半。
没有了她,他真的会死。
纵使将来乘风破浪、步月登云,也毫无意义。
郁娘轻笑了下,如嘲似讽道:“最在意的女子……殿下喝醉酒了就喜欢说这样的话来骗女子吗?”
他大着舌头回道:“孤没有骗你……孤已经想好了,待……中秋节,孤就要向父皇,请命立你为太子妃。”
这话落下后,马车内许久未有声音。
郁娘的眼神融在黑暗之中,辨不出来神色,她本以为给东宫库房钥匙,只是他的一时鲁莽之举,没想到他竟真的有让她管事持家之意。
他不是看不上她这种不上台面的女子吗?
摁下心中疑虑,她声音淡淡响起:“可是殿下,宣姑娘怎么办?”
“孤会想办法和她退婚。”南廷玉小心翼翼看着她,壮着胆子靠近她几分,外面偶有月色顺着帘缝进来,能隐约看到郁娘模糊的五官,他赤诚剖开心扉,“只待孤寻到合适理由,便立即与宣家退婚。”
郁娘试探道:“宣丞相两袖清风,殿下怕是不好找到理由。”
“嗯。”
南廷玉轻轻颔首,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办下来,不过他私心已经决定,即使找不到合适理由,会承受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他也要与宣若薇退婚。
这时,郁娘的声音如魔咒一般,在夜色之中涌入进南廷玉的耳朵里,她循循诱导:“如果向下找不到毛病,那便可以向上,将一个人抬得很高很高,让她在高楼之上,永远也下不来。”
南廷玉酒意上头,脑子转得不快,闻言,只眼神茫然看着郁娘。
郁娘出言点破:“宣姑娘不是飞鸾神女吗?神女降世,该是要博爱万民,以身奉佛,怎么能落入俗世,成为洗手作羹汤的妇人?”
南廷玉眼中明了,大着舌头夸了一句“好主意”,但转眼他又蹙起眉头:“可是怎么能逼她以身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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