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看来,是朕太过仁慈!”
大殿内传出器皿摔裂的声音,吓得守在大殿外的宫卫,和太监们虎躯一震,连呼吸都放缓,心想;
陛下身上哪有‘仁慈’这种东西?
接着就传来尧安帝的咆哮声;
“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看来,又有人造反了!
殿外的宫卫和太监心里暗自猜测,即刻站的规规矩矩,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此时,被气的头昏脑胀,胸闷气短的尧安帝,终于能理解他父——顺安帝的软弱无能,和视而不见了!
有些事不想装聋作哑,自己就得要操心费力,受气生怒,千人指责,万民唾骂……
而他,正一步步的被逼着走向,一条无法回头的艰险道路!
捂着胸口长喘一口气,扶着御案的尧安帝,终于抬头问;
“云展如何了?”
“回陛下,高岭将军在半路,被侯束东庶子,带着私兵给杀了!”
杀了?
云展可是尧安帝精心培养出,能接手高岭州的最佳人选!
没想到他人还没到高岭州,就被杀了!
凶手是远在高岭州,已经被斩首的侯束东庶子——侯凌!
当时,庶出身份的侯凌,并未跟随侯束东一起进京,后来在得知新帝诛杀了家人后,他就带着侯府暗兵隐匿在山中,将前去接管高岭州的高岭将军——云展在半路围杀,并四处宣扬尧安帝昏庸无道,残害忠良的谣言,明晃晃的和朝廷对抗,且整个高岭州,大半已被他占领!
眼下,让尧安帝头疼,害怕的还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和云展同去的,闽恒信的生死!
要知道,当初让闽恒信和云展一同前往高岭州时,尧安帝抱着与闽家缓和关系,以及让太后安心,和报答仙去闽皇后恩情的想法而决定的;
不想,偏偏却出了这等事!
让他如何面对太后,面对闽家,以及仙去闽皇后的养育之恩?
此时的尧安帝心里很怕,以至于都不敢问闽恒信的生死,立在殿中的叶开,像是猜到了帝王心思,也不敢主动提及此事!
良久,低着头不曾动一下的尧安帝,终于抬起头,那双阴沉沉的眼眸带着些许不安盯着叶开,干哑着嗓子低问;
“闽副将……如何了?”
这句话艰难的问出口,尧安帝死死盯着叶开的神似,双手紧扣御案边沿,太过用力的缘故,手背青筋暴鼓,指甲盖儿发白,就听叶开道;
“现场并未发现闽副将,也许……他还活着!”
后面这句话是叶开特意补充,为了安慰尧安帝。
但是他心里清楚,闽恒信或许已经……
“未发现,便是最好的消息,他定是还活着!”
一点儿都不敢往出往坏处想的尧安帝,低声细语,不停自我安慰,终于让他心里好受些许,缓缓直起身体便又冷声命令;
“找!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闽恒信!”
“是,属下遵旨!”
尧安帝立即又叮嘱;
“此事,先不要对外声张!”
“属下明白!”
这时,尧安帝缓缓步下高台,看着窗外思量片刻,便又下旨;
“传朕口谕,集结东边所有暗卫,暗中刺杀反贼余孽——侯凌,以及造反作乱所有头目,届时朕以功厚赏。”
听这话,叶开就知道暗卫的泼天富贵来了。便大声回答;
“是——”
见尧安帝盯着窗外不再说话,叶开立即告退;
“属下告退!”
尧安帝依旧没动,也没吭声,叶开却退了出去,急忙去安排这事。
而尧安帝,一言不发盯着窗外,心里想着要如何同太后,同闽家说此事!
闽恒信若死了,他和闽家的关系将永无缓和余地!
太后只怕也会对他心存芥蒂!
他的母后……
尧安帝赶紧打住,甚至都不敢想起闽皇后,闭上眼,偏偏就想起了,同样因他的命令而生死不明的虞战南!
前者,是他母后的娘家内侄子!
后者,是他前世皇后的亲兄长!
偏偏,他最不希望出事的两人,都因他的命令而死!
此时此刻,尧安帝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能力,以及决定来!
他……
是不是又错了?
不!
应该说他之前的二十一年里……
也不对!
应该是上一世,和这前半生,他一直都在不停的做着错事,做着荒唐的事,即便他努力想要修正,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这一刻,尧安帝恨透了他的出生!
亦恨透了他的无能!
更恨透了上天让他重活!
甚至,他都不知道重活的意义是何!
弥补亏欠之人?
可是,前世他最亏欠的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弥补前世犯下的错误?
可是,今世的一切,依旧一团乱麻!
手刃仇人?
可是,他们的死,并没有让他觉得心里畅快!
反而,隐藏在背后的真正凶手,却一直没有线索!
治国安邦?
他自认为,没有那等才智!
至于百姓……
不说也罢!
他这样的君王,根本不可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也在这一刻,尧安帝终于接受了他的无能!
昏庸!
残暴!
也终于意识到,他心里的那种那些远大抱负,或许只是空想而已!
他,还是前世那个蠢货!
愣在窗前站了好半天,尧安帝突然回神,抬步往外走去;
一旁的徐寅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只好带人跟上去,一路来到永寿宫。
自从先帝驾崩后,太后的身子一直也不大好,好在闽家姐妹一直留在宫里陪伴,太后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随着唱报声响起;
“陛下驾到!”
殿内正陪着太后说话的闽家姐妹,慌忙起身立在一旁,就见厚重的门帘儿被太监掀起,一身暗紫金龙纹常袍的尧安帝,一脸严肃迈入门槛,眼神直直盯着罗汉以上的太后;
虽然他平日里也板着脸,但是今日的脸色格外不同,让一旁的闽家姐妹心里更怵,让满殿伺候的太监宫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正吃的太后,抬头看了一眼上前同正要请安的尧安帝,眉头也不由得微蹙;
“孙儿拜见皇祖母!”
“皇帝免礼!”
说着,尧安帝起身,太后忍不住又盯着他打量一翻,便心疼道;
“出来怎的不穿件厚衣?”
站在门口的徐寅,立即跪地认错;
“都是奴才失职,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多谢皇祖母关心,朕出来的匆忙,他们没来得及罢了,下回朕一定注意!”
闻言,太后也不愿做坏人,便对跪在门口的徐寅道;
“陛下操劳国,你们更要用心伺候着才是!”
“是,奴才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徐公公也起来吧,我侍奉陛下也不容易!”
“多谢太后娘娘!”
徐寅说完又退出门外,跟着松了一口气!
太后却又盯着尧安帝道;
“陛下这两日又清减了不少,国事虽重,可身子也注意些才是!”
已经好几日没好好睡一觉的尧安帝,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听到太后这番关心之语,内心不由一热,心里装的那件事愈发沉重,压的他气都喘不上来。
但是,尧安帝面上竭力装作平的和太后说话;
“是,孙儿会注意,皇祖母近日身子可好?”
“好多了,春寒炸暖,天气不正常,上了年纪的人就爱出些小毛病,皇帝不要担心!”
祖孙俩聊了一阵儿,气氛倒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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