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拉了满满一车甜菜疙瘩,跟三哥会面之后,他替我认真检查了一下,恩,不错,这次收获还行,没有假的,比他收的还多,共有八百斤左右。
天色已经晚了,要放在以前,俺三哥绝对不敢走夜路,有我做伴,胆子就大了一些。这一片经常出现劫道的,一旦遇上了,那身上的衣服鞋子都得给抢走。
所以很多人就会选择在大车店过夜,一晚上五分钱,就是一个大通铺,男女老少都睡一起,出门在外的,也没那么多的破讲究,能将就就将就一下吧。
那些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会自己带铺盖,因为大车店里的被褥实在是太脏了,臭得熏死人。
三哥也想住店,但一想想这五分钱也挺难挣的,我们拉这一趟货不过才挣个几毛钱。干脆咬咬牙,趁着今天夜里月亮比较亮,点上马灯走个夜路吧。
就着土井里的凉水吃了块玉米面饼子,接着赶路,打算到邳县再歇脚。
我从土井里抓了一把泥,抹在三哥脸上,他推开我说:“捣啥蛋呢?”
我说:“俺师父说了,抹成小鬼,能吓跑劫道的!”
他一听就来劲了,主动接过泥巴往脸上抹,我说:“够了够了,再抹就看不见人样了!”
我就是哄他玩的,谁见过鬼还会拉平板车的,还有这么重的货?
心里念叨着千万别遇着劫道的,都说徐州地邪,真是怕啥来啥。
在藤县和徐州交界的地方,从路边草丛里跳出好几个大汉,手里拿着菜刀锄头剪刀,甚至还有擀面杖,目测有七八个人。
带头的举着菜刀念念叨叨:“过,过,过…”
哟呵,这个家伙人还挺好的来,直接让我们过去呢。
谁知道这家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才把话说完:“过不去了,不留下钱财就,就,啊就留下命来!”
原来是个结巴。
三哥一听,顿时就怂了,哆嗦着嘴唇说:“大,大,大哥,我们是穷人,没,没多少钱。”
结巴劫匪挥舞着菜刀说:“少废话,把钱都拿出来!”
三哥哆哆嗦嗦地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劫匪一看,顿时怒了:“就这么点钱?你们骗鬼呢!”
我说:“大哥,我们真没钱,钱都用来买货了。”
结巴劫匪一瞪眼:“货呢?”
三哥说:“在,在,在车里。”
结巴劫匪一挥手:“卸,卸,啊卸下来,我们看看。”
旁边一个劫匪凑过去说:“老大,他学你!”
结巴劫匪生气了,拿刀指着三哥说:“你,你作死呢?敢学,学我?”
三哥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敢…”
我看着这群劫匪,心里有点发慌,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我走到劫匪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各位大哥,我们真的没钱,这些货是我们一家人的生计,都是一些甜菜疙瘩,不值得几块钱,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结巴劫匪看着我,似乎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头,说:“你,你个小鬼,倒是挺,挺有胆量的。”
我笑了笑,说:“谢谢大哥夸奖,我们真的是穷人,求你们高抬贵手。”
结巴劫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三哥,最后挥了挥手,说:“本来,可以,可以放你们走的,他,学我,就不行!平板车留下!”
想要我们的平板车,那不等于要了我的命了么?
我对三哥说:“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你躲开点,别崩你身上血,我今天得跟他们教练!”
三哥一听我说这话,顿时就急了:“老四,你可别胡来,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我笑了笑,说:“三哥,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然后转身对结巴劫匪说:“大哥,平板车是我们吃饭的家伙,不能给你们。如果你们真的想要,那就让我跟你们比划比划,如果我赢了,你们就放过我们,怎么样?”
结巴劫匪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你,你个小鬼,还,还挺有胆识的,行,就,就跟你比划比划!”
于是,我就这样和一群劫匪在夜色中打了起来。虽然我年纪小,但我从小就跟二哥和师父学习武艺,身体比一般人都要壮实,好久没人跟我练练了,早就手痒痒了。
结巴劫匪首先抡着菜刀就朝我砍过来,我不躲不闪,在他快到我跟前的时候,我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他下巴处,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一个人拿着剪刀朝我劈过来,又被我一脚踹在胸口上,退出去好几步,剪刀扔得老远,捂着胸口不停咳嗽。
一个拿锄头的家伙仗着自己家伙长,朝我砸过来,我闪身躲过去,锄头砸在地上,我一脚踩在锄把上,那人没来得及松手,被带着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本以为被我放倒三个,其他人会知难而退,其实并没有,一个哥们手拿擀面杖在我面前摆了个不伦不类的姿势,冲我大叫:“大洪拳,来呀!”
你可真能装,我大步跨过去,闪电般给了他一巴掌,他丢着擀面杖捂着脸坐在地上,居然哭出了声。
看着剩下三个人吓得哆哆嗦嗦,我指着他们问:“你们也要练练不?”
他们丢下家伙,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错啦,错啦!大侠饶命呀!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晚上就是想弄点喝酒钱,就饶了我们吧!”
我说:“那恁咋不跑?我又不撵恁!”
有人回答:“腿软了!”
我蹲下来拍拍结巴劫匪的脸,那家伙慢慢醒过来了,吓得一下子坐起来,屁股一直往后挪。
我问他:“还要我的车不?”
他哆嗦着说:“不要,不要了!”
“不要就拉倒了?你得赔钱!”我抓着他的领子吓唬他。
这哥们快哭了:“有钱,有钱…”
我伸手说:“有钱就拿出来吧!我不为难你!”
“有钱谁还来劫道?”他终于把话说清楚了,又把我腰闪了一下。
我接着说:“没钱也行,总有劲吧!都给我拉车去,送我们到邳县!”
于是,我和三哥轻轻松松地坐在甜菜疙瘩上,几个劫道的前拉后推,走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到了目的地。
我一路睡得特别香,三哥全程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他们变猫猴。
这个时代,谁拳头大就是大哥。
七个劫匪放下车,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从此之后,看到拉甜菜疙瘩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天亮了,我和三哥把两车甜菜疙瘩推到一家收购站,过完秤。人家很爽快地给结账了。
我和三哥对视一眼,都笑了。虽然一夜未眠,但看着手中的钞票,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我们把钱分好,小心翼翼地装进裤腰带里。这趟活,我挣了五毛六分七厘钱。
那时候的钱挺乱的,有清朝的铜钱,也有民国的铜钱,最大的面值是二十分的,还有纸币,以及大洋。
我当时盘算着,这样干个两年,肯定能说上一个媳妇了。
真得要感谢我的平板车,拉得多,走得稳,比山东小推车好用多了,那小玩意左摇右晃的,反正我推那玩意感觉特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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