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的一个半吊子通讯兵终于鼓捣明白那部电台了,却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频率。我们现在可以说是满载而归,物资俘虏都有了,也算报了一箭之仇。
我们在黄冈城外集合,所有物资全部装车带走,装不下的就让那些俘虏扛着。等中午的太阳小了一些,我便下令穿越黄冈城返回我看复命。
虽然黄冈的战略地位无法与武汉相提并论,但它作为江防重地,在这场规模空前的会战中同样遭受了重创。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恐慌之中。昔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变得冷冷清清,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无辜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
九月的武汉,阳光依旧炽热无比,仿佛要将这座城市烤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尸体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恶臭。这种味道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让人无法逃避。
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身影。偶尔有一辆车驶过,扬起一片尘土,更增添了几分萧条和凄凉。商店和餐馆纷纷关门歇业,原本热闹非凡的街头变得死寂沉沉。
医院里挤满了病人和家属,医生们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医疗资源极度匮乏,许多患者只能躺在走廊或病房外等待治疗。死亡人数不断攀升,每一个生命的离去都让人感到痛心和无奈。
整个城市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人们不知道这场灾难何时才能结束。他们渴望得到帮助,但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的精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身心俱疲。
身材瘦削得像根麻杆儿似的郑三斤,竟然也如同那呆头呆脑、宛如一只木讷大鹅般的陶大勇一般,摇身一变成为了我形影不离的贴身随从!他们二人简直就像是两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紧紧黏着我不放,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仿佛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跟丢了我似的。
路过城南一家孤儿院的时候,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从低矮的墙头向里看去,徐志凤走到我身边说:“我也挺想那帮孤儿的,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说实在的,我真的非常思念他们。那些孩子们如此乖巧懂事,令人心疼不已。他们自徐州起便一直紧紧跟随我们踏上逃亡之路,无论路途何等艰辛困苦,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孤儿院的一群孩子正席地而坐,每人端着一碗野菜面糊糊吃的正香,他们住的房子刚被大火烧过,头顶的大斗笠就是他们唯一的装备。
我见到了一个熟人,让我激动不已,忍不住喊了一声:“周团长!”
没错,照顾这些孩子的正是周正平排长,也抗日儿童团的团长,他右手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手掌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条手臂,他听到喊声之后,向我们看过来,随后也扔下手中的勺子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谢安庆,快看,谁来了?”
谢安庆甩掉头上的斗笠,冲着我们高喊一声:“闫大哥!凤姐姐!”他这么一喊,所有的孩子都放下了饭碗,呼啦啦的向墙外冲过来,瞬间就把我们围拢在一起了。把身后的一众人等看得目瞪口呆。“闫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谢安庆兴奋地问道。
“我们刚好经过这里,没想到会这么巧碰见你们。”我笑着解释道。
“太好了,我们都好想你们啊!”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大家都还好吧?”徐志凤关心地问。
“嗯,都挺好的。只是……这里刚刚遭到了日军的空袭,我们的房子都被烧毁了。”周正平无奈地摇摇头。
“可恶的日本鬼子!”我愤愤地骂道。
我让部队原地休息,和徐志凤一起走进孤儿院,我掀开他们做饭的大锅,里面只剩下一些野菜面糊,又看了一下他们的面缸和米缸,也都已经见底了,我皱眉问周正平:“之前听说你们去了武汉,怎么又跑这里来了?还有,上头没给你们发粮食吗?”
周正平解释说:“武汉那边轰炸的太凶了,不是特别安全,就把转运过来的孩子们分散到附近各个城市,至于粮食,当地是给我们配发了,这些孩子们看前方粮食紧张,就主动把粮食让给了前线将士,我们吃点野菜也能扛住!”
“胡闹!”我有点生气的说,“这帮小孩子是咱未来的抗日力量,天天吃不饱饭,怎么长个子?”
谢安庆笑呵呵地说:“没事的,现在山上的野菜和野果的挺多的,我们每天早上都可以弄来好多呢…”
我没好气地说:“你给我闭嘴!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吃饱饭练好身体,将来才可以为抗战出力!”
我招手让郑三斤过来:“去,让兄弟们把缴获的粮食拿一半过来!”
粮食送来了,孩子们却围上了我们这帮兄弟,摸着他们扛的枪眼睛冒光,目光中全是渴望,这帮兄弟也挺配合,干脆把身上的枪卸下来交给他们把玩,要是仔细算了,我们这些当兵的比他们也不过就大了几岁而已,除了河南炮手李华之外,即便是年龄最大的杜毅也没超过20岁,张宣武当团长的时候不过也才28岁。
谢安庆拉着我的胳膊问:“闫大哥,你能带我去打仗么?我今年15岁了!”
我伸手比了一下他的身高,虽然只比我小了两岁,却才刚到我的肩膀,于是摇摇头说:“等你再长五公分才行!”
他听了我的话,表情十分失落,我赶紧安慰说:“你现在帮周团长照顾好这些孩子,也是为抗战出力,并不是非要扛枪打仗才行。”我的劝说似乎没多大用,不过他也只能委屈巴巴地点头同意。
周正平把我拉到墙根低声问:“兄弟,你给我说个实话,武汉是不是准备放弃了?”
我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的?你是不是听说啥消息了?”
他叹气说:“已经接到上头命令了,要我们所有孤儿院一周之内赶往武汉集结,然后乘船前往湖南安顿。”
我也只能实话实说:“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听邱长官说过,武汉确实准备放弃了,国府各个部门也在往重庆转移,大军将会集结到长沙一带继续作战。”
我看他神情落寞,又安慰说:“别担心,只要咱们不放弃,不会亡国的,鬼子的劲头也有用尽的时候。怎么这么大的孤儿院还只是由你一个人在管理呢?”
他又重重叹口气说:“之前有过几个教官的,后来也被抽调补充到前线了,五个女保育员也被饿跑了…”
看来周团长这个光杆司令确实也挺难的,于是我又让郑三斤把我们救出来的十来个女孩子叫过来。用命令的语气对她们说:“你们现在是军人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今天就给你们下第一条命令,留下照顾这群孩子,他们都是烈士后代,不容有失,以后你们要服从周团长的命令,把这些孩子当自己的弟弟妹妹。”
这些新加入的女兵互相对视着,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和犹豫。她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那群孩子,看着他们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
尽管内心有些不情愿,但这些女兵们明白,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给孩子们带去快乐和温暖。经过一番思考后,她们终于纷纷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受安排。
徐志凤从物资里找出一些日常用的药品,交给女兵里那些学生,耐心讲解如何使用。
李华抓着一把大洋和纸币交给周团长:“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务必收下,让大家吃点好的,你看他们都瘦成啥样了!你这个当团长的也太那啥了…”
一句话把周团长说得羞愧难当,一番推脱之后,收下了钱,用光秃秃的手臂给我们敬礼表示感谢。
孤儿院的那些可爱而又懂事的孩子们,紧紧地拉着我们的手,一直将我们送到了足足有二里远的地方。他们那一双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满含着对我们的不舍之情。当终于不得不与我们分别时,孩子们纷纷流露出悲伤难过的神色,但还是十分坚强地向我们挥手道别。看着这些纯真无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们渐行渐远,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只是我当时怎么都没想到,终于有一天,他们会被我带着投入了血腥的战场,也成了我一生中无法治愈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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