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出来的师姐弟个个满腹心事,莫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手腕,表情像是会说话那般,眉目中未曾有一处是来诉说主人心情还算不错的,主要是给人拭泪这样子亲近的举动,至少不该是两个男人间做的,他觉得他不干净了,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
萧弃不以为意,经过她牛头不对马嘴,毫无逻辑的审问居然真的问出了幕后主使是谁,这让她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自豪,哪里顾得上莫罔呢?
莫罔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他以为萧弃早该注意到他的不对才是,谁料萧弃却是咂嘴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不,准确来说,是有关的,只是和莫罔没什么干系。
“徐良志,手伸得够长的,话说回来,尚未出京御敌那会儿,我可没有听谁提起这人聪慧过人之处,反而是回京后,所有的不对,不合理纷至沓来,纽带则系于一处,东齐外有罗摩,而京城内有徐良志,我……你干嘛呢?”萧弃说得口干舌燥的,分出心神,忙里偷闲的咽两口唾沫润喉,这才惊觉眼前怎么暗了这么多,一抬头,头顶与下巴结结实实的碰撞带来的疼痛唤醒了神色各异的二人。
莫罔揉完手腕没多久,又出了这档子事,爪子哪能闲的下,他本能的伸手,萧弃没反应过来,只能后知后觉的叫某人摸了脑袋。
得亏昨儿个出门抓人前萧弃嫌麻烦重新妆造了下,她顶着个飒爽的发型,簪子什么的累赘饰品也都拆卸干净,居然意外方便了莫罔的小动作。
他边安抚萧弃边道:“师姐说不喜欢插手鸡毛蒜皮的事情,结果呢,一点点风吹草动师姐屁股就坐不安稳了,我不是说吃味,毕竟搁你心里的也不是人,我的意思是师姐不妨叫脑子歇息片刻,捋捋思绪再继续?”
说得怪好听,莫罔是什么品种的狗,萧弃岂能不懂?
人但凡开了窍,情情爱爱上可谓是一骑绝尘,莫罔这小子,把兵法中的以退为进实践到自己身上,还当她听不出来呢?
生气不至于,尽管莫罔所言是从他切身利益出发,倒也并无不可。
萧弃唇角噙着笑,感受到刚刚撞疼的地方疼痛感在减退,她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把住了莫罔的下巴壳,如同讨巧幼犬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不知莫罔是否还痛,两人就这样硬生生将东君熬得下了山。
一宿,不,不止一宿,他们在地牢里待了足有一日。疲惫在两人心照不宣下渐渐淡去。
春日的夜晚不寒凉,萧弃面颊旁春风卷着花香,染红了她的脸庞。
莫罔希望这一天能多重复几次,要知道师姐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儿家做派少,敢上阵杀敌,不代表男女相处上也放得开手脚。
不过这种想法仅存在小半会儿的时间,在他摸上了萧弃抚于自己下巴上的手后,原路返回。
“师姐你的手好凉啊,走走走,咱们回屋捂捂汤婆子赶紧回回温。”
莫罔牵着萧弃的手,疾步往她闺阁走,当然,莫罔是不识路的。
脑中想的早已不是认不认得路的事儿,而是暗恼自己怎么从前对此毫无察觉。
萧弃盯着自己的爪子,轻叹一口气,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她还就习惯了。
“不必去我卧榻的地方,咱们到正厅坐坐吧。来人!去太师府把白小公子,太师大人喊来。”萧弃话毕不等莫罔有何表态,反手将他拽上了另一条路,目送着迅风消失在视野尽头。
安乐长公主府的正厅,莫罔来过一次,此后绝大多数情况,他只在府门口徘徊。
幽蝉不在,府内一等婢女山茶自动替补上岗,端来了温度正好的汤婆子,恭敬的递送至萧弃一旁的小几上,手脚麻利,不言一句,安分守己。
“师姐抱着呀,哎呀!”莫罔捧着汤婆子硬塞到萧弃的双手上,效果拔群,连带着她的脸也热热的。
萧弃撇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时候树爬过,蜂窝掏过,水亦游过,哪能落得了好?除了手凉体寒外,老天爷对我这个人倒还可以。”
是,桩桩件件,莫罔同样是参与者,被从树上跳下来的萧弃砸过,被痛失家园的蜜蜂蛰过,被重物落水溅起的水花滋过……
好事没轮到他,坏事次次不差。
女子本就阴寒,落水后不及时温养,体寒都算轻的了。
男子阳刚摆在这儿,作小的作不病,作大的,要命的不会是病痛,而是他娘亲‘爱的抚摸’。
两两相望,莫罔半个字眼也道不出。
直到白弋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如此才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好不容易睡个长觉,眼皮子没闭上你这好侍卫就来了,天杀的,我不活了!”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个屁!
房少华打着扇,分明一府出来的,一只泼猴,一个人精。
彼时太师府,林羡君从房内走出,想着找房少华唠唠嗑,是一扑一个四下无人,偌大太师府,小厮不少,主事的是半个不带剩。
林羡君:……这么放心我?
书接上文,萧弃把地牢里套出的东西讲给面前哼哈二将听,那是一听一个不吱声。
“你的意思是徐良志是幕后动乱的元凶?你有点本事的,这也能叫你问出来了……”房少华盘算着这番供词几分真几分假,省得回头人没抓着,反倒折进去几个。
萧弃点头,虽然套话的过程云里雾里,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但总归是有了指向性线索,徐良志,她自打回京,几次三番从萧凉口中得知他的作为,萧弃老早就想搞死这厮了。
打草惊蛇是不好,可若蛇未被惊动就死在巢里,不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萧弃不信有不靠谱属下的徐良志本人没有任何防备,怕是早早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
再说第三种可能,主谋不是徐良志,徐良志是黑手推下来的替罪羔羊的话,满足了那人的所思所想未尝不是一种反制,装,谁不会啊?扮猪吃老虎,拿手绝活。
房少华好奇:“你是怎么确定他们同徐良志有关的?”
沉默半晌,萧弃将眼瞟向一旁,嘴上含糊:“瞎猜,乱问,万事不绝先甩证据,一惊一乍干嘛……”
莫罔身为仅有的,在场第二人,一股心虚顷刻涌入心间各处,相较白弋憋笑憋得紫红的脸,房少华堪比铜铃的眼珠子更能渲染了这人生苦短的一幕,他干笑两声道:“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你这个不靠谱的歪打正着拿到线索,真真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过得幸福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这没毛病,问题是替你负重前行的人有病,上哪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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