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觞皱着眉心盯了沈长梨老一会,又扫了扫围在四周铁血强悍的黑豹卫,妖娆的唇角一勾,笑了笑。
“殿下与沈小郎真是好兴致!既如此,那本侯便在北院恭候了。”
他冷酷地说完,大红的锦袖华丽地一拂,带着一众皇城司的人干脆利索地走了。
马号里紧绷的气氛一松,杀戮之气终是散了。
“你不必委曲求全,有本王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浓浓的夜色中,萧衍的声音比刀剑更冷。
“嘁!”
沈长梨一反常态,冲着萧衍翻了个白眼,“小子可不敢再欠爷的情,否则,完了又得诓我银子。再则,云亭侯再嚣张,在爷住的别苑里,他又能拿我怎么样?一切不过都是试探,我自是不怕他。”
萧衍抿抿嘴,翻身下马,将沈长梨从马上抱了下来。
沈长梨脚刚落地,嘴里就一声轻咝,踉跄着身子,似乎站都站不稳。
萧衍一紧张,急忙扶住她,“怎么了?”
来回奔波了上百里,她的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破了,腿稍一动,就钻心的疼。
“疼……”
沈长梨抖动着双腿,娇弱地偎在萧衍背弯里,让四周还未散去的黑豹卫瞪直了眼。
殿下生猛啊!
瞧沈小娘这个样子,定然是被折腾的不轻啊!
大伙儿虽然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丝声音,但那灼亮的眼眸,堪比七月的骄阳,热辣辣的。
萧衍终于感受到了四周的不对劲,黑眸一扫,黑豹卫齐刷刷赶紧低下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沈长梨挣脱开萧衍的手臂,一瘸一拐往前走。
萧衍一看,眉眼一深,快走两步从后面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沈长梨一声惊呼,“殿下……”
“闭嘴!”萧衍脸一黑,“不是与爷耍的太欢腾?连路都不能走了,还要让那些家伙看多少笑话!”
“我……”沈长梨瞪大眼,回眸看了看身后那群还拿着刀剑看热闹的家伙,俏脸一红,“不是,马鞍将我的腿磨破了……”
“与爷解释什么?谁信!”
萧衍高大的身躯抱着她,完全遮掩了黑豹卫从身后的窥视,一路大步流星抱着她就往芙蓉院走。
沈长梨发现了,身子挣扎,“喂,爷,你将我抱到芙蓉苑做什么?我要回自己的住处。”
萧衍心情似乎不错,勾着唇,“做戏当然要做足,你与爷欢实了一场,爷从不亏待身下之人,自然要将你抱到芙蓉苑再好好怜惜一番。”
沈长梨的脸立马黑了,踢腾着,“萧衍,你站住!赶紧将我放下,谁要跟你回芙蓉苑?你没长眼睛,我刚才那样说是在替你解围……”
“多此一举!爷需要你解围?你就是想与爷暧昧一场,让玉流觞今后不再打你主意。”
沈长梨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萧魔神抱回芙蓉苑,简石公公和付摇惠急忙迎上来,简石公公嗲着嗓子。
“哟,沈小娘这是怎么了?”
爷竟然大嘞嘞将她抱回了芙蓉苑,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付摇蕙自看到沈长梨,脸就耷拉着极难看,萧衍冲她一声,“去备水,为沈小娘净身。”
付摇蕙心头一震,目光凉凉地瞄着沈长梨,轻轻一福,“是,爷。”
沈长梨自从进了芙蓉苑就不吱一声,直接将脸埋在萧衍怀里。反正今晚,她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就由着他作妖。
红绫伺候着沈长梨沐浴。
青梅轻轻将她的衣衫拿出来交给付摇蕙,二人心照不宣地翻看着她的衣衫,待看到长裤大腿处那一块暗红的血迹,付摇蕙的脸‘刷’地就白了。
青梅也大吃一惊,“摇蕙姐,沈小娘不会真的与爷……”
付摇蕙青着脸慢慢收起暗恨的神色,将沈长梨的衣衫发泄似的揉成一团,扔给青梅。
“去,将衣衫都扔了。既然污了,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
“摇蕙姐姐,要不要待沈小娘出浴后再问一声?这样直接扔掉,若是她事后知晓,会不会仗着爷的势再对你为难?”
付摇蕙眼眸冷冷地盯着屏风后的浴汤,冷哼一声。
“谅她也没那个胆!爷不过是今晚吃多了酒,失了节制,说不定明日就将她给忘了。她若想凭此,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那还差得远!”
青梅一听,点点头,拿着沈长梨的衣衫就扔出去。
萧衍自然为沈长梨备了新衣,依旧还是小厮的装扮。在浴池,沈长梨拿着装三七粉的小瓶为自己大腿内侧上药。
红绫看到了,吸着凉气,“长梨姐姐,这都是被马鞍子磨破的?你不会骑马,自然掌握不好骑马的技巧,被磨破腿是正常。我当初学骑马,下了马后就根本不能走路了。”
上了药,沈长梨呼出一口气,“红绫,告诉爷,我去北院了。让他不必为我担心,云亭侯根本不会将我怎么样!”
说完,她又照着镜子将额角那个‘罪’字检查一番,才放心大胆地去了北院。
萧衍站在暗处,负手而立,看着沈长梨轻松地往北院走,他冷冷一声。
“跟着她,若是玉流觞真敢动她,你知道该怎么做。皇城司再嚣张,爷还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是。”
身后一个身材魁伟的黑衣人应声,身子一晃,就在原地消失。
北院是别苑里一个精致的院落,蓝县令很讲究,将每一个院落都打造的奢华又舒适。
沈长梨经通报后被带入玉流觞住的屋子。
脚刚踏进去,一眼就看到紫檀木椅上正坐着那个一身大红锦衣的妖孽,不是玉妖精还能是谁?
他正有滋有味地品着茶,沈长梨扫视一周,也没见到那个浑身是血据说已经快不行的李百户。
她抿抿嘴,冲玉流觞施了个礼,“见过侯爷。”
“坐。”玉流觞倒没为难她,虚手一让。
沈长梨便坐到了他的下首,懒洋洋地一笑。
“看来李百户是死不了了啊!侯爷一点都不着急,恐怕为李百户治伤是假,侯爷想与我单独一叙才是真。”
玉流觞轻轻一笑,端茶的手一顿,抬眸撩她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沈小郎果真聪明至极。”
沈长梨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侯爷谬赞!”
随后,他脸一板,“弘瑞,将东西拿给沈小郎过目。”
“是。”
随着弘瑞的应答声,一个上好的羊脂白玉佩便呈到沈长梨面前。
沈长梨知道这个玉佩,就压在傻子家沈薇住过的屋子衣箱底下。玉佩上刻着凤头,雕工精美,晶莹剔透,反面不起眼处还刻着一个‘薇’字。
毫无疑问,这是原身体沈薇的东西。除了头上的木簪子,这块玉佩,也昭示着沈薇的身份。绝对不是穷得家徒四壁一个小村姑所能拥有的东西。
“侯爷这是何意?”她故意装傻,挑着眉问。
“这是你的东西,可对?”他问的意味深长。
若是此玉佩真是他从傻子家所得,那她还真抵赖不了。
可她死都不能承认。
沈长梨眯着眼,摇头,“这么精致的东西,我怎么配拥有?侯爷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东西,还怪好看的。”
玉流觞笑了笑,知道她装傻,眸光一寒,“那就请楚小郎将毡帽揭开,让本侯一验。”
心里咯噔一声。
沈长梨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其实自从那日树林相遇,她就笃定玉流觞是认得沈薇的。现在看来,他竟然还知道她的额头上黥了一个‘罪’字。如今他又在傻子家搜出了属于沈薇的玉佩,自是确定她身份无误了。
那他,还想求证什么?
对于身世,沈长梨自然非常好奇。
但她不傻,更是深知‘黥刑’的厉害,如今别说是掌管皇城司的玉流觞,即便是萧衍,她都不敢多吐一个字。
“我若不愿呢?”她微垂着头,警惕地侧了侧身,表现得非常不愿。
她倒要看看玉流觞能将她怎么样?
玉流觞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他深着眼没说话,直接手一挥。
暗处突地奔来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直接按压下她双肩,让她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弘瑞按着腰刀上前,直接掀开她的毡帽,手一撩她额间长发,眼眸一闪。
随后看向玉流觞。
明亮的灯光下,沈长梨光洁的额头无任何遮掩,完完全全亮在玉流觞面前。
可是,并没有他想要验证的东西。
“侯爷可要看仔细了,别瞧走了眼!”
她气定神闲讥刺一声。
玉流觞妖娆的凤眼一眯,面上没显出半点异常。
他手一挥,两个侍卫就松开了沈长梨,又隐到暗处。
弘瑞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将毡帽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她,“冒犯了沈小郎,见谅。”
沈长梨哼一声,直接从弘瑞手里夺过毡贴又戴在头上。
“侯爷如此做,就不想解释解释?”
沈长梨反过来咄咄逼人。
玉流觞斜眼瞧她一眼,突然玩味地一笑,“不过是本侯认错了故人,沈小郎何必得理不饶人。”
沈长梨勾了下唇,拉着长腔,“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不能怪侯爷,侯爷贵人多忘事,认错人也正常。但以后侯爷若有需要,刀枪箭伤,痈疖肿毒,烂心烂肺,阳衰不举,只管吩咐便是,我自当效劳。”
她绵里藏针,玉流觞但笑不语。
旁边的弘瑞却晃了晃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沈小郎可真敢说啊!
她可知,云亭侯在京城文武百官中可是闻之令人色变的存在啊!如今在她嘴里……
玉流觞盯着沈长梨笑看了好一会,直看得沈长梨头皮发麻,在肚子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好几遍,才听得他哧哧一笑。
“沈小郎,靖王殿下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你可还吃得消?”
沈长梨一听,这厮要跟她起腻,便悠悠然站起身,感慨一句。
“人这一生,不就图个波澜壮阔吗?那千篇一律死水般的日子,即便活个上千年,也如同白水一般无味。侯爷,你说是不是?”
沈长梨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冲着玉流觞咧嘴一笑,“侯爷若无其他事,小子便要告辞了。爷还在芙蓉苑等着呢!今儿这身子,着实乏得很……”
玉流觞闻言也从椅子站起,负手妖娆地挡在她面前,调戏一声。
“长夜漫漫,沈小郎今夜不如就陪本侯秉烛夜谈?”
沈长梨翻了个白眼,脚往前一跨,直接踩在他大脚面上,面上笑着,牙齿却咬的死紧。
“侯爷人比花娇,小子可没那福份,这就不打扰侯爷了,告辞!”
她话落,脚狠狠一拧,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走了。
玉流觞并未阻拦,反而负着手,眯着眼看她扬长而去消失在暗夜里,他淡淡轻唤,“弘瑞。”
“属下在。”
“能确定是她吗?”
弘瑞想了想,又转眼瞧着沈长梨离去的方向,重重点头,“属下以为,是她!”
玉流觞遥望着星际,眼中浮出一丝复杂。
“原以为是个愚不可及的家伙,没想竟是个藏拙的。有这么一身好本事,却瞒得滴水不漏。看来之前,本侯的确看走了眼。”
他回过神,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思考了许久,一张妖美惑人的面孔下,是深埋的凉薄与清冷。
许久,才将玉佩递给弘瑞,“将此佩送入京城,交与沈公,告诉他,该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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