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殿下要留在靖王府用午膳,李夫人自然不敢怠慢,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子。
沈长梨心愿已达成,觉得再留下,就尴尬了。
尽管满桌的山珍海味让她馋涎欲滴,摸着肚子,吞着口水,小身子慢腾腾走到萧衍身边,躬身一礼。
“爷,小子在外院还有医案要看,就不陪爷用膳了。望爷和皇太孙殿下有个好胃口。”
萧衍瞧着她眼馋的小眼神,轻哼一声,没说话,直接拉着她就坐到了桌子的主位上。
“老实给爷坐着,没你,爷吃不下饭。”
萧衍很霸道,话也说得让人脸红心跳。
沈长梨求之不得,面上却有些拘谨地低着头,“爷,小子身份低微,怎配与爷和皇太孙殿下同桌吃饭?”
萧衍用眼尾撩着她,“今日只是家宴,云骥不是外人,就像平日陪爷吃饭一样,无需拘谨。藜夫人也一起坐吧!”
萧衍冲沈藜招招手。
即便不是外人,可毕竟不是在自家里。自古男女不同席,沈藜并非萧云骥的正妻,是没有资格同萧衍同桌用饭的。应该由靖王妃招呼沈藜用饭。可萧衍没娶正妃,所以也就不拘礼,便招呼沈藜一起用饭。
“谢九皇叔。”
沈藜急忙冲着萧衍施了一礼,高兴地走到萧云骥身边坐下。
此时,萧云骥和沈藜坐在萧衍下首,萧衍和沈长梨坐在主位上,气氛怎么都有些别扭,萧云骥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瞟着沈长梨。
沈长梨倒是坦然,在美食面前,她完全没有了尴尬,乌漆漆大眼睛扫着满桌山珍海味,眼睛再看不到萧云骥意味的目光。
萧衍干趣将伺候的人都遣出去。
画堂里只留下四人默默用饭。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萧衍直接动筷子。
他臂长手长,拿起筷子,先不为自己夹菜,便将桌上大鱼大肉大虾大肘子不停地往沈长梨碗里夹,浑然没有做主人的自觉,先招呼客人用饭。他满眼的宠溺,丝毫不觉得这样伺候沈长梨用饭有何不妥?他坦然地夹菜,沈长梨坦然地闷头大吃。
愣是看得萧云骥半天没敢动筷子。
他又一次被萧衍惊悚的动作给惊住了。
沈藜瞧着萧衍如此体贴照顾沈长梨用饭,心里升起嫉妒。
她幽怨地看了萧云骥一眼。
虽然她与萧云骥动不动就在外人面前秀恩爱,两人也曾在一个桌子上用饭,可他从没有为她夹过菜。相反,都是她殷勤地伺候他先用膳。更不用说,英明神武人人称颂的靖王,竟然不惜降低身份为一个男宠夹菜,这要说出去,不得惊掉世人的眼珠子。
萧云骥浑然没有察觉沈藜幽怨的目光,他僵着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长梨。瞧着她嫣红的小嘴不停地咀嚼着,筷子夹不住大鸡腿,她直接下手拿着吃。九皇叔剥虾的动作慢了,她抓过大虾自己剥。瞧着她,胃口好的让人嫉妒。
萧衍从怀里拿出雪白的帕子为她擦嘴,宠溺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爷,拿只虾剥着。”
沈长梨边吃边指挥萧衍剥虾,萧衍二话不说将剥好的虾直接塞她嘴里,瞧着二人旁若无人将满桌的菜瞬间扫掉一半,萧云骥终于忍不住了。
轻咳一声,眼睛扫着桌上的菜,原本他消化不好,甚少食用油腻的食物,但沈长梨风卷残云的吃相刺激了他,直接为自己夹了一个鸡腿放碗里。
沈藜吃惊地看着他。
眨了眨眼,沈藜学着沈长梨的样子,拿了一个大虾剥好放到萧云骥碗里。
萧云骥一愣,瞧了萧衍一眼,挽着袖子用筷子又夹了一个大虾放到沈藜碗里。沈藜感动的直接红了眼睛,“殿下,妾身自己来便好。”
萧云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淡笑着,“藜儿,吃吧!九皇叔家的饭菜还是很有特色的。”
确实有特色,山珍海味,全是荤的。
这一刻,萧云骥更加笃定,沈长梨绝不是沈薇。
沈薇如他一样,自小脾胃不好,甚少食用油腻的食物。虽然沈长梨的吃相难看了点,但胃口好却是真的。瞧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出身贫寒,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荤腥,这才如此馋。京城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世族公子,绝不会如此粗鲁用膳,会丢死人。
可九皇叔却丝毫不觉丢脸。
可见九皇叔已经将她宠到了心尖尖上。
酒足饭饱,沈长梨摸着吃撑的肚子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爷,吃饱了。”
萧衍轻嗯一声,伸手拿过她面前的碗,毫不嫌弃地吃她碗里吃剩的菜。
萧云骥眉眼一深,瞧着九皇叔坦然的样子,便放下筷子再吃不下去。
吃饱犯了食困,沈长梨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萧衍立马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转头柔声问,“可是犯了食困?”
沈长梨点点头,“是有些犯困,但不能睡,还有医案没有看完。”
萧衍直接放下筷子,“回房去睡一会,一会爷叫你。”
沈长梨这才懒洋洋地起身,正要走,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转身看向萧云骥。似乎此时才想起来,饭桌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她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冲着萧云骥拱拱手。
“不好意思,让皇太孙看笑话了。小子犯了食困,不能再陪皇太孙用膳,抱歉抱歉,请原谅则个。”
萧云骥能说什么,直接冲她摆手,“沈小郎自便。”
沈长梨一溜烟走了。
饭后,萧云骥已无意再待下去,起身告辞。
之前,他与沈藜在别人面前秀恩爱,觉得怎样都不过分,没想今日,他九皇叔直接给他上了一课,现实表演了一番什么叫真正的秀恩爱。刺激的他,片刻都不想再在靖王府里待。
萧云骥匆匆走在前面,沈藜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先前二人牵手相携而来,走的时候,没想萧云骥再懒得秀恩爱,心事重重的样子。
“皇太孙殿下——”
快到府门口,斜次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萧云骥立时顿住脚,侧转身,待看到来人,微微勾了勾唇,“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付摇蕙躲在墙角处,冲他福了福,“皇太孙的话,奴婢听明白了。”
萧云骥笑,“你向来是个聪慧的,还是那句话,留在九皇叔身边委屈你了。他恐怕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以九皇叔的个性,怕是再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你可是想明白了?还是早为自己留条后路。”
付摇蕙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掩到耳后,“我知道皇太孙想要什么,沈长梨与爷确实是在流马县第一次相遇,她确有医术,救了爷一命,这才入了爷的眼。她也的确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曾寄住在桃花堡,差点和一个傻子成了亲。后来,便一直在流马县济世堂当伙计,爷回京,将她带入京城,也是因为惜才。”
萧云骥眸光闪动,勾了勾唇,“可瞧着九皇叔的意思,恐怕不仅仅只是看中她的医术吧?他极宠她。”
付摇蕙身子一紧,咬了咬唇,“阿梨确是爷的心头好。”
萧云骥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付摇蕙,“今日多谢告之,若他日有求,随时可到东宫找我。你知道怎样让侍卫通传——”
付摇蕙冲他又福了福,“皇太孙殿下慢走。”
萧云骥大袖一甩,直接转身出了靖王府。
付摇蕙身子一闪,快步走向内院。
就在萧云骥和付摇蕙说话的墙角不远处屋脊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坐在上面消食,将萧云骥和付遥蕙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沈长梨撇撇嘴,用手肘碰碰萧衍,讥诮道,“爷,付大姐的本事可真不小,脚踏三只船,看来这些年在爷身边可没少长本事啊!爷听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虽然他们坐的高,但依萧衍的武功,听到他们谈话根本不成问题。
萧衍眉目清俊,面无表情,用眼尾睨着她,“怎么就脚踏三只船?”
沈长梨给了他一个‘你很笨’的眼神,“付大姐跟在爷身边这么多年,是不是爷的小心腹?襄王殿下在流马县就对付大姐有好感,那日爷将他灌醉,故意让付大姐去伺候,襄王殿下喝了甲鱼汤,美色当前,能受得住?付大姐是不是又上了襄王殿下的贼船?现在,她又勾搭上了皇太孙。可见,付大姐还是极有魅力的。爷,你会不会后悔,没早点将她拉上床?”
萧衍瞧着她促狭的小眼神,真想一把将她推下去,咳嗽一声,“李夫人当年将付摇蕙领入王府,便是看中她的乖巧和身世——”
沈长梨眉一挑,“难不成付大姐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世?不会是哪个贵人的私生子吧?”
萧衍神色一紧,觉得这小妮子真是精呢!他不过随口一句话,她就能想这么多。
可不管沈长梨怎样问,他都不肯再说。
沈长梨鄙夷地看着他,“爷,现在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付摇蕙已不是处子身。”
萧衍眉心一皱,似乎极不愿听到这个消息,脸色臭的很。
沈长梨瞧着他的脸色,眨了眨眼,“爷,你生气了?还是在替付摇蕙惋惜?这可都是她自己选的路——青梅的死——”
“阿梨。”萧衍阴着脸打断她的话,“食可是消好了?”
沈长梨抿抿嘴,“爷,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付大姐有偏见?”
“难道没有?”
“爷难道不是也自欺欺人?付大姐做那么多龌龊事,爷心里头透亮,只是不舍得处罚她罢了。现在恐怕也不必再麻烦李夫人为她找婆家了,她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不管是襄王府还是东宫,她去意已决。”
萧衍脸子很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拉着爷消食的目地?”
沈长梨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咧了咧嘴,她不好意思地攀着他的手臂,直起上身,‘啵’地一声吻在他脸上,“嘿嘿,爷,现在不生气了吧?”
萧衍身子一僵,眼眸立马深了。
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了,才吐出一口气,“现在给爷说说,因何非要去为太子诊病?你可知,之前为太子诊病的太医都死了。”
沈长梨瞪大眼,“都死了?为何?”
萧衍扭头看她,眸光阴寒,“看不好太子的病,都是一个死。你以为太子的病为何到现在越治越差?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可好,削尖脑袋往东宫里钻。阿梨,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长梨瞅着他深邃的眼睛久久没说话,她将小脑袋往他臂弯里一撂,轻轻道,“爷别担心,我定有法子全身而退。”
萧衍轻嗤一声,“盲目自信就是找死。阿梨,现在还私藏了多少银子?”
一听银子,沈长梨立马直起身,双手抱住胸,警惕地看着他。
“爷要干吗?两百两已经给您了,我身上没银子了。”
萧衍眼睛一缩,“阿梨以为爷要做什么?没钱,爷到时候怎么救你?你的小命值几两,自己掂量。”
沈长梨松了一口气,突然就笑了,攀着他的胳膊,笑的如花似玉,“我是不是先要恭喜爷,将来又要大赚一笔?”
萧衍瞧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直接给了她一个额嘣,“ 小妮子,真是舍命不舍财!没钱,就以身抵债。”
鱼儿已经上钩,沈长梨心情颇好,接下来就是整天窝在外院办公的屋子做好各种准备。
这一日,李鹊华又过来接她为宁掌柜伤口拆线。
为宁掌柜拆了线,李鹊华照例将她领进李大公子的书房。
看到她来,李大公子从书案后抬起头,温润如玉的眸子满是笑意,“阿梨来了,你让鹊华关注的事,有消息了。”
沈长梨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欢喜地扑过去,“可是我家安歌的消息?”
李大公子笑着点点头,从书案上一个锦盒里抽出一张画像递给他,“你先瞧瞧是不是他?就在靖王回京之前,在从流马县到京城的路上,一个客栈里,有个心智不全的男人从里面哭着跑出来,后又被抓了回去。这事,李家打探到,便让掌柜将人的画像画了出来。”
“多谢。”
沈长梨急忙接过,展开,眼睛立马就红了。
多日不见,安歌消瘦了。可五官轮廓一模一样。
“李大哥,这画像就是安歌,是不是襄王将他给抓了?”
李明睿深了眼,轻轻点头,“虽然住在客栈里的人都换了装束,可行事做派很是骄横,掌柜说,腰间都挂着官牌,我已查实,确是襄王府侍卫。”
沈长梨咬牙切齿,“果然是襄王——”
“不过,除了襄王,还有一拨人在找安歌,据属下说,应该是靖王的人。”
沈长梨眸光一闪,半晌,才轻轻咧嘴一笑,“我知道了,多谢李大哥。只是,现在可知襄王将安歌藏在了何处?”
李明睿摇摇头,“他们出了客栈,便没了踪迹,不知是否已被襄王带入京城?阿梨不要着急,只要知道是襄王做的,那咱们只要盯着他便可。相信,襄王若有所动作,必会露出蛛丝马迹。他费劲将人抓来,应该不会对安歌不利。”
“如此,便麻烦李大哥再盯着襄王,安歌对我很重要,我希望能尽快找到他。襄王居心叵测,我不知他要拿安歌怎样,但总不是安了好心。若有机会,还是赶快将他救出来。”
李明睿点点头,“放心,虽然李家在京城没有固定的宅院,但李家的生意遍布京城各处,若有消息,我一定尽快通知你。”
“多谢李大哥。”
沈长梨高兴地冲着深深一揖。
李明睿皱着眉头躲闪,“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我不对你行君臣之礼,你也不必客套对我行礼,你这样,让我如何承担的住?”
沈长梨嘻嘻一笑,“我现在只是靖王府的军医官,李家可是元令公的后人,你有爵位在身,也算是京都贵人。为何对你行不得礼?你躲闪,才是不应该。仇一日不报,我就不是姬明兰。”
“不管仇报不报,在我们心中,你都是北黎国最尊贵的明兰公主。”
沈长梨瞧着李大公子严正的脸,知道他谨守礼法,不管她怎样说,他都恪守着身份,于是叹息一声,“李大哥,萧云骥已经到靖王府请我到东宫为太子诊病,机会难得,若见到太子,我想法子试探他一下。”
“万不可!”李明睿赶紧阻止,“我已经打听了,之前为太子治病的太医都死了,太子似乎得了不好的病,你此法,甚是危险。若不行,赶紧拒绝,咱们再另想他法。”
“不行。”沈长梨摇头,“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我不会放弃。太子是唯一向昌王求情的人,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若是错过此次机会,再无理由接近他。放心,我自有主张。”
李明睿想了想,“太子身边有个李岩李公公,与我爷爷交情甚笃,到时候,你将鹊华给你的腰牌挂在腰间,他看到后,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沈长梨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李鹊华送沈长梨出门,瞧着她一蹦三跳,满脸都是笑意,快活的像只金丝雀。
她不解地板着脸,冷硬地道,“得到傻子的消息就这么高兴?”
沈长梨瞥她一眼,“得到傻子的消息,自然高兴。但我更高兴的是,爷一直在帮我找傻子。哼,他就是太闷骚,做好事,却不让我知道——”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不快活了,“不行,我得提防点。既然李家能查到安歌的消息,那他定然也能查到。不告诉我,一定是心里憋着坏主子想坑我银子。要不,这荷包你先帮我收着点?”
沈长梨说着,直接将怀里的荷包拿出来塞李鹊华手里。
这里面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李鹊华翻了个白眼,身子一侧,直接甩开她的手,“整个西市的铺面几乎都是靖王府的,他会差你这点银子?就你这荷包里,又能装多少银子?”
沈长梨哀怨了,“你是不知道,爷有多贼,他刮我银子都刮到我骨子里。”
李鹊华不信,“怕靖王是宠着你玩的吧?靖王对手下人向来大方,那是人尽皆知。他会刮你这点银子,说出去,谁信!”
“是哟!”沈长梨笑着收回荷包,“说出去是没人信。不过,大小姐,你家有开钱庄吧?要不你在钱庄给我开了户头,我把银子存进钱庄。这样爷再坑我银子,我拿不出来,他也没办法。”
李鹊华翻了个白眼,“‘银鹊钱庄就是李家开的,全国通兑,开户至少得存五百两银子,你有吗?”
“啊?”沈长梨瞪直眼,“开个户,就得要五百两,你家钱庄都是这么高大上的吗?”
李鹊华哼一声,“银鹊钱庄向来只对生意人开放,普通百姓没资格在银鹊钱庄开户。”
沈长梨冲她竖起大拇指,“牛,真牛。”
这两日,萧衍一直忙的又不着家,沈长梨正在摆弄着药材,突然侍卫通禀,“沈小郎,东宫派人来接你入宫为太子殿下诊病——”
沈长梨眼睛一亮,手里的药材掉在地上,她也浑然未觉,直接小跑着冲侍卫拱了拱手。
“劳烦让东宫的人稍等片刻,容小子去换身衣裳,马上过去。”
侍卫颔首,转身就走。
孙老赶紧走过来,“阿梨,为太子诊病可一定要小心。”
沈长梨知道孙老是真心为她好,点点头,拿过药箱,“孙老放心,我晓得,多谢。”
孙老脸上一片严肃,“你安心去,我给爷捎个信,若有不测,爷自会去救你。”
沈长梨笑了笑,“孙老,我是去为太子诊病,又不是去送死。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孙老脸色一正,跺了下脚,“为太子瞧病,马虎不得,不管你做的对不对,都是错。”
沈长梨虽不明他为何如此说,但还是感激地冲他深深一揖,“谢孙老提醒,有劳孙老操心了。”
东宫的马车一直停在靖王府门口。
沈长梨换了身干净的暖黄软袍,束起黑发,戴上毡帽,将李家的腰牌挂在腰间,提着药箱就出了府门,登上了去东宫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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