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樾难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深知谢临珩的性子。
一旦决定,便不轻易放手。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担心。
谢家地位是高,但宋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尤其这里面,还牵扯着皇室的颜面。
若是弄不好,很容易生出乱子。
沈知樾自知劝不了谢临珩改变主意,最后只语重心长的隐晦提醒:
“注意些分寸,如今宁舒公主与宋家的婚约还在,你可别胡乱做出什么事。”
—
寝宫中。
太医为虞听晚处理伤口,司沅陪在一旁。
待看到她脚踝上方那道又深又长的伤痕时,司沅心疼的直皱眉。
太医观察了番伤口,发现伤口处的血肉并无中毒迹象之后迅速上药包扎。
将这处伤处理完,太医又看了看她脚踝上的扭伤,随后转过身,对着守在一旁的司沅说:
“回禀娘娘,公主被箭矢划出的伤痕较深,这几日,最好不要沾水。还有公主的扭伤,在彻底康复之前,也尽量不要过多运动。”
—
北境刺客将春蒐围猎打断,第二天一早,建成帝就让所有大臣回了皇城。
他与司沅和一众御军留在了行宫,陪着虞听晚养了几日伤,待伤好了过半,才返回皇城。
建成帝回宫后上的第一个早朝,除了褒奖谢临珩,便是在朝中下令,彻底刺客一案,并让司家与谢家合手彻查潜伏在东陵的北境细作。
宫变之后,肃清朝政时,朝堂中已经揪出了一大批通敌叛国的奸臣。
本以为细作与叛臣都已除尽,但这次在皇家围场都能遇刺,还那么巧,他们能巧妙地避开御军的把守,可见这里面,仍然有未曾除尽的叛臣。
早朝后,建成帝屏退众臣,拧眉站在勤政殿前,一遍遍揣摩着这次行刺的可疑之处。
正当他折回案桌前准备批折子时,李安匆匆从外面进来,行礼禀报道:
“陛下,宋公子来了。”
建成帝翻开奏折,头也没抬,“又来见宁舒?告诉他,公主伤势未愈,不便相见。”
“呃……”李安悄悄看了眼今日心情十分不好的帝王,小心翼翼说:
“宋公子不是来见公主殿下的,是来请罪的。”
建成帝放下奏折,沉眼看向李安,“请什么罪?”
李安道,“宋公子说他在行宫时没能保护好公主,是他的失职,特意向陛下请罪。”
建成帝这次没说话。
整个勤政殿都在刹那间静了下来。
李安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上位的主子,建成帝睨着手头里的奏折,面色沉肆,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李安收回视线,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才见建成帝边批奏折边说:
“阜山行刺是无法预料的突发情况,人不是神,没有能力提前预知。朕还有事,没时间见他,让他回去吧。”
李安听着这话,很快点头。
勤政殿外。
李安从殿中出来,对着外面跪着的准驸马说:
“宋公子,陛下说行刺之事突然,无法预料,公主伤势未愈,近些时日也不便相见,您先回去吧。”
宋今砚眼底一抹情绪迅速闪过,他跪着没动,对李安说:“刺客虽无法预料,但终究是我没有护好公主,害公主受伤。我想面见陛下,向陛下请罪,公公能否通传?”
李安陪着笑脸,屹然不动地站着,“宋公子不必再过多自责,而且陛下这会儿政事缠身,可能腾不出时间见您。”
李安是建成帝身边的近侍。
他的话,便侧面代表建成帝的话。
宋今砚没再多说,缓缓起身,朝着勤政殿殿门的方向作揖行礼。
“臣告退。”
李安笑着恭送,“公子慢走。”
宋今砚颔首,转身正欲离开,视线不远处,却倏然出现一道人影。
他脚步微顿,眯了眯眼,看着谢临珩一步步走过来。
后面的李安脸上笑意更深,谢临珩还未走近,他就往外迎了几步。
“奴才见过谢小将军,将军是要面见陛下?”
谢临珩从宋今砚身侧走过,目不斜视,半个眼神都没往他身上落,直接对李安说:
“劳烦公公通报。”
李安连忙应声,“谢小将军稍微一等,奴才这就通报。”
说着,他转身,往勤政殿走去。
很快,李安再次出来。
站在殿门一侧,伸手请谢临珩入殿。
“谢小将军,请。”
还未走远的宋今砚看到这一幕,双拳紧握,眸色暗沉。
回到宋府,宋顼第一时间将宋今砚喊来了书房,看着他问:
“见到陛下了吗?陛下可有怪罪?”
宋今砚半低着眸,眼底晦暗一片,强压着心底越来越浓的忌惮说:
“儿子并未见到陛下,但陛下也未因阜山一事怪罪。”
听到后半句,宋顼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怪罪就好。”
至于并未见到建成帝,他对宋今砚说:
“陛下仍旧怀疑朝中还有未除尽的叛臣,如今正命谢、司两家联手调查百官,加上陛下刚从阜山回到皇宫,自然政事繁忙,没时间召见你也算正常,只要陛下并未怪罪就好。”
是吗?
听着这话,宋今砚回想谢临珩入宫后,片刻都未用等待,建成帝直接让他进了勤政殿。
还有行宫的那天晚上,谢临珩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心里。
随着这根刺的不断深入,他对谢临珩的忌惮,也翻倍增加。
良久沉默,他忽而问宋顼。
“父亲觉得,婚期将近,陛下会中途更换驸马吗?”
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宋顼狠狠皱眉。
“自然不会!”
音落,察觉出来他话中有话,宋顼反过来问:
“今砚,你说的是谁?”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宋顼心里已经有猜测的人选。
婚期定下了两年半,前两年都没什么事,唯有谢家重回朝堂的这段时间,变故重生。
宋今砚声线发紧,“谢家。”
宋顼沉默着在书房踱步。
好一会儿,他眸色深了些,说:
“谢家重回朝堂后,朝中的风势是变了不少。但是今砚,谢家并不会影响宋家与皇室的大婚。”
宋今砚看过去。
宋顼回身,瞧着自己这个儿子,语气十分冷静:
“这桩婚事,上至朝臣、下至黎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皇室、对于帝王来说,自古以来最忌讳的便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所以这桩早已定下的婚约,不会有任何意外,你什么都无需想,谢家锋芒过盛,不好阻挡,也难以阻挡,他们以后或许是成为朝中掌揽大权的重臣,也或许会成为下一个陛下的心腹,但唯独——”
“他们动摇不了这桩御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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