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朝开始,国家就给高官配备府邸,到了此时已经成了定式。不但在京的高官有府邸,就连各郡也有府邸在京城,府邸设守邸者一人,称为守邸丞。
侍中一职,本隶属九卿之一少府之下,多为官宦子弟和名儒担任。虽然职责不重,也是清贵之职。自然也有府邸配备。
府邸内奴婢仆从齐备,就连一切生活起居用品,均由国家出钱置买。
刘隅来到蔡邕府前,看着气派非凡的府邸,暗暗称赞。
他走下马车,递上名刺(拜帖)。
侍中府内。
蔡邕在竹林之外,正在拨弄琴弦。
手指微动,一阵清音从琴弦之上缓缓传出。
在不远处案上,茶水正沸。
一名身着素装的女子,缓缓走到蔡邕身前,行礼道:“父亲,这么早,就起来煮茶,可是有贵客临门。”
蔡邕笑道:“昭姬,你说的不错,这个人比你还小两岁,学识过人,就算为父也不得不佩服。
“父亲说的,可是那个才高八斗的刘云起?”
蔡邕一怔,问道:“你也知道此人?”
“京城如今都传遍了,说什么天下才气共一担,他刘云起独占八斗,父亲您占一斗,天下文人共分一斗。”
“女儿总觉着这话,太言过其实,那刘云起就算有些才学,也不至于说什么才高八斗吧,别忘了,父亲在这里面才占一斗,他比父亲学问还高?”
“那首将进酒,你看了吗?”
“女儿看了,那首诗倒是写的飘逸灵动,潇洒不羁,可算得上一篇佳作。”
蔡邕听出了女儿言语中不服之意,呵呵一笑道:“岂止是佳作,那首诗写的大气磅礴,超凡脱俗,可谓千古第一奇文。”
蔡昭姬有些不服道:“光诗文一途,就能证明他比父亲厉害这么多,君子六艺,音律可懂,书法可精,算数可知?射御可通乎?”
“等一会他过来,女儿一定要问问他。”
“昭姬,不可失礼。”
蔡昭姬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不会让他太难看的。”
蔡邕正要说话,就听到下人前来递上刘隅名刺。
蔡邕接过名刺,看了一眼,名刺上的字迹让他眼前一亮。
“好字。”
说完,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去门口去迎刘隅。
蔡昭姬见到蔡邕满口赞誉刘隅的字,微微一怔,接着名刺,细细品看。
她父亲蔡邕都是当今的书法大家,在隶 书的基础上,创立草篆。
因画笔中有的似鸟头燕尾,又似鸟头凤尾,横竖笔画丝丝露白,飞笔断白,燥润相宜,似枯笔做成,又被称作飞白书。
飞白书在此时风靡一时,就连宫中的一些匾额之上也是这种字体。
蔡昭姬自幼就跟着蔡邕学习书法。书法造诣颇深,她看到刘隅所书之后,也不禁赞道:“这字方正质朴,有大家之风,怪不得父亲交口称赞。”
刘隅站在门口,看着高耸的大门。正在怔怔出神时,侍中府门已缓缓打开。
蔡邕身材飞扬,脸带笑意,出现在刘隅面前。
刘隅急忙行礼道:“拜见蔡侍中。”
蔡邕呵呵一笑:“云起,今日家中饮宴,不必如此客气,直呼老夫名讳即可,快快请进。”
刘隅道:“蔡公面前,岂敢造次。”
蔡邕哈哈一笑,带着刘隅走进院子。
刘隅四处打量,看院子颇大,难得还十分幽静。
亭台,小桥,流水,还有一片竹林。竹林旁站着一位女子,约莫二十芳华,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与美景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蔡邕呵呵笑道:“云起,这是小女,蔡琰,蔡昭姬。
昭姬?刘隅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个时期的蔡文姬就是叫蔡昭姬,直到西晋时为了避讳司马昭的字,才被人改为蔡文姬。(蔡文姬这个名字都熟悉,后文都称为蔡文姬。)
她博学多才,擅长文学,书法,音乐。是古代四大才女之一。
她在后世的名声可比蔡邕大的多。
可这个名气却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才气,而是她凄惨的身世。
她第一任丈夫去世后,她回到娘家,此时中原大乱,她被匈奴王所掳,在匈奴生活了十二年之久,才被曹操花重金把她赎了回来。
这个故事,也被后人称为文姬归汉,被编入戏曲,话本,成了家喻户晓的存在。
“早听闻蔡公家有一女,文才不凡,不输须眉,今天得见,荣幸之至。”
蔡邕笑道:“她那些才学,和云起相比,那是繁星比作皓月,小溪比作沧海,不可同日而语。”
刘隅行礼道:“蔡公过誉了。”
蔡邕呵呵一笑道:“老夫并非虚言。云起不必过谦。”
刘隅还没说话,只听蔡文姬嗔怪道:“父亲,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蔡邕笑道:“你平时都被我宠坏了,不知道这世间藏龙卧虎,才华横溢者,不可胜数。”
蔡文姬不服道:“那女儿今日就要见识见识,才高八斗的刘云起。
刘隅一听,暗暗叫苦。
不是说好的,今日只是来喝茶听曲吗?
顺便互相吹捧一番。
然后皆大欢喜回家。
怎么又成了这般模样了。
“不敢,都是蔡公谬赞,小姐可千万别当真。”
看不出,这人倒是挺谦虚,倒也没恃才傲物。
蔡邕笑道:“云起快坐,咱们坐下说话。”
三人落座。
蔡文姬把案上茶水,分别给两人倒满后,说道:“刘公子,先尝尝这茶如何?”
刘隅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入口苦涩,像极了后世自己吃的苦瓜。
可苦瓜还有一丝回甜,这茶是只有苦啊。
这也难怪,此时的茶叶不仅没有后世琳琅满目,就连茶的功能,也仅仅是为了解毒,和增加营养。
就算如此,也只是高门大户,世家大族,高官权贵,才有此物。
普通人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饮茶了。
三人饮了几杯。
蔡邕笑道:“云起,老夫新的一首曲子,正好请云起来品鉴品鉴。”
刘隅行礼道:“正好听听蔡公雅音。”
音律,刘隅可不懂。
在前世时,自己虽然不能算是五音不全的废人,也差不多。
就算自己在前世会唱几句流行音乐,可这个音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除了专业学院的高材生,谁懂音律这玩意。
蔡邕走到古琴前,盘腿坐下。
“云起可识得此琴否?”
刘隅细细观看这把琴,只见七弦在上,制作华美,唯有琴尾处,有一处灼痕,刘隅心中一动。
“此琴莫非是焦尾琴?”
蔡邕呵呵一笑道:“云起慧眼,正是此琴。”
真是焦尾琴,这把琴和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并称四大名琴。
此琴是蔡邕在吴地时,有个人烧桐木做饭,蔡邕听到火烧木材发出的巨大声响,知道这是一把好木材,就要过来做了这把琴。
蔡邕不再多说,双手放在琴弦之上,开始弹琴。
刘隅对弹琴一无所知,不过觉得琴声悠远灵动,非常好听。
一曲弹罢。
刘隅只觉得耳边似有声音回响。
古人这琴艺不得了,自己虽然不懂琴,也觉得非常好听,比前世听到某些不知所云的流行歌曲,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云起,此曲如何?”
“隅不懂音律,可听到蔡公琴声,也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三日还是太少,还是孔夫子说的三月不知肉味,更贴切些。”
蔡邕双目含笑。
云起此言,深得我心,这少年果然是吾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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