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又一针,江月白的手像弹琴一样,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刻,灵巧的给裴洛扎成了一个刺猬,如果金针上再插上红彤彤的果子就更像了。
终于,只差最后一针了。
他松了了一口气,准备在裴洛的额头扎下最后一根金针。
但是江月白在药箱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最后一根针在哪。
一百八十八根金针,缺一不可。
少了一根,会废了全身的经脉的。
别无他法,他只能停下来,俯身弯腰去别的箱子里翻找那根不见了的金针。
裴洛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动静,也回过头,就看见江月白翻出来的袖口处,露出了一抹淡淡红痕。
那红痕越看越刺眼,那是根本就不应该出现江月白身上的东西。
裴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又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他的母亲是秦楼楚馆的歌妓,幼年时他跟母亲一起住在楼里,他记得青楼的姐姐们露出的肌肤上就经常出现红痕,有时候自己的母亲身上也会有,当他问母亲时,女人只是垂眸落泪并不说话。
青楼的姐姐们也只说:“小裴洛,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了。”
后来他知道了,这红痕是什么。
是别人留下的肮脏的印记。
裴洛看着江月白的手腕上的红痕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顺应了自己的本心,伸出手粗暴的把眼前人的衣袖往上拉了几分。
在雪白的衣袍里,纤细漂亮的手臂周围,竟然全是斑斑驳驳的红痕,在如玉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刺眼,与他小时候见的红痕渐渐的重叠起来。
他心情十分的烦躁,又扯开江月白的领口,似乎想验证什么。
不出意外,江月白身上几乎全都是斑斑点点的红色印记。
裴洛看着这些,呼吸竟有些急促,紧张的开口:“这是什么?”
“不用担心,只是针灸留下的痕迹。”江月白以为裴洛是误会自己受伤,连忙解释。
“我没有受伤,也没过敏,更不是被虫子叮的。因为体质原因,轻微的碰撞就会留下淤青,过几日就消失了。”
江月白一直都是这样,小时候学自行车,一双腿被碰的青青紫紫,看着很吓人,但是只要不用力触碰,其实是不痛的。
后来他才知道是自己的毛细血管太多了,破了就会形成淤青。
裴洛还是盯着红痕,仿佛想要把这些痕迹给看消失似的。
“师尊替我试针,我却冒犯了师尊,请师尊责罚……”
“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 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尊,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江月白说到这又轻声笑了,他想起了一些大学里发生的趣事。
他记得自己学中医的同学就经常跟自己吐槽,学针灸的第一步就是自己给自己扎针,不管是什么扎两针就好了,所以在期末考试的那段时间他总能看见自己同学把自己扎成了刺猬,有事没事扎两针,快活似神仙。
虽然说在宋代就已经出现了针灸铜人,但还得要在自己身上找感觉,这样扎的才准。
“师尊你在笑什么?”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江月白有意想让裴洛缓和情绪。
“我之前是从没有想过学医的,没想到竟然会有朝一日能学会针灸。我还记得师姐学针的时候,也是这样把自己扎的满身都是针孔 我那时就在想,师姐喝水的时候,水会不会从针眼里流出来。”
“如今,也算是解了惑。”
其实赵无眠学医的时候,不仅对自己下手狠,对师兄弟也是如此。毕竟他们四个都曾经被赵无眠追的满山躲。
裴洛没想到江月白小时候竟然会这么幼稚。
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烦。
“哈,找到了,阿洛你快转过身去,再扎最后一针,就可以去泡药浴了。”
裴洛想了许久,也没想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烦,最后只能闷闷不乐的转过身去。
可能是因为江月白受伤了,他才这样吧。
江月白却在心里感叹了许久,裴洛真是个善良的小天使啊。
扎好针后,江月白就让裴洛进去泡药浴了。
裴洛进去没多久,就发出一声低低闷哼声。
六脉去秽生灵汤本就霸道。霸道的药力渗入裴洛的经脉,带着灵气疯狂的在灵脉里撞击,在少年的体内搅得天翻地覆。
裴洛算是知道江月白说得很痛是什么意思了,虽然说针灸已经帮他减轻了很多痛苦,但是一进入这六脉去秽生灵汤,他就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被割成了一块一块,不再是自己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药浴里,形成一朵小花。
江月白见此,连忙输入灵气探查他的经脉,解释道:“六脉去秽生灵汤的痛楚不能消除,人体经脉复杂,你需要用心感受每一处经脉被冲破,灵脉被拓展得感觉,这样才能确保每一条灵脉都被打通,你若是痛,不要忍着,就叫出来。”
裴洛痛苦的喘息着,“师尊不必担心,师尊为我做了许多,我能忍得住。”
渐渐的,被堵塞的经脉被药力重新打通,一条条灵脉被拓展,疯狂的吸收着药力,身上痛楚也渐渐的减轻了。
江月白一边用灵气护着裴洛,一边在合适的时机取出金针。
在取出最后一根金针时,江月白取出一颗丹药:“阿洛,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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