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午时便是霍家被斩的时间,除去三代以内的直系家眷都被斩首,其余早就被流放到偏远的蛮荒之地,在那之前法场周围就已经人头攒动,众说纷纭。
蓝朝桉再次去了天牢,霍凌霄早已料到结局,苍老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与上次见到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他浑浊的眼眸深处少了以往的精明干练,多了几分释怀与解脱,还有一些微不可察的不忍。
反观霍书桓像是受不了打击,颓然地蜷缩在角落里,胡子拉碴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若说他是流落街头濒临死亡的乞丐想必也没人怀疑。
他无法接受,自己一向尊崇敬爱的祖父竟然真的和南诏勾结。
他先前一直觉得祖父是被冤枉的,满心期待地等着水落石出那天。
可是最后等来的却是陛下的赐死诏书,通敌卖国满门抄斩,三代以内直系全部诛连,其余一律流放世代不许入朝为官。
他也绝望地质问过,可是祖父什么也不肯说,对摄政王查到的结果供认不讳。
“既然不忍,又为何这么做?”
没有任何人想要后辈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何况霍书桓是他唯一的孙子,霍凌霄内心自责不已。
起身动了动,关节咯吱作响,跪在地上叩谢,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多谢王爷这些日子的照拂,罪臣感激不尽。”
为官多年他对牢狱里的那些腌臜事门儿清着,如果不是摄政王提前打点好,他这身骨头怕是早就废掉了。
“本王不过是尽了往日情分。”
霍凌霄嗤笑,帝王家的人又会有几分情分?
摄政王能看在昔日指点过他武艺的情分上帮到这个份儿上实属不易。
“老将军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凭心而论,除了这件事,他对霍凌霄十分敬重,甚至最初得知霍凌霄与他国勾结时他也不信。
“罪臣无话可说,通敌卖国确有此事,王爷秉公执法不必觉得为难。”要不是听他亲口承认,如此坦荡的人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事已至此,霍凌霄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那晚霍宅闯进的刺客,想必就是王爷安排的吧。”
蓝朝桉并未否认,边上另一个牢笼里的霍书桓听到这件事心中最后那么点信念也崩塌了。
“那晚之后,蓝瑞祺明面上派骁羽卫捉拿宵小,实则四处收集罪臣通敌卖国的证据。”
这话隐隐可见几分气愤,百年忠臣竟到了直呼皇帝名讳的地步。
当初皇帝登基时内外不安,霍凌霄为了助陛下平定外乱,派他的儿子也是霍书桓的父亲征战南诏,最终战死沙场。
“罪臣知道王爷在其位谋其政,也是迫不得已。但罪臣还是奉劝王爷几句,蓝瑞祺疑心深重,于西澜国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罪臣确实与他国有往来,但死于蓝瑞祺猜忌的官员的确不在少数。”
剩下的他不多说,想必以摄政王的智慧也能够知晓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本就一把骨头,此生挚爱的夫人离他而去,又先后失去五个儿子。
若非一心想要复仇,他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他的孙儿啊!
终究什么也不清楚,反倒被他拖累。
释慕槐吃好喝好回王府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从大理寺回来的蓝朝桉,理了理衣服特意站在大门口等着马车前来。
是以蓝朝桉刚打开车帘便瞧见娇俏的女子满脸含笑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下等着他,明月清辉为她镀上层层银丝,显得些许朦胧与不真实。
看见他后还急切地朝他走近,像极了朝臣家里那些夫妻和顺,丈夫外出办事时家里盼夫归的妻子。
心念微动下车的脚步略显匆忙,可是随即又想到今晚在万膳楼看到的一幕,终是调转方向不发一言朝正门走去。
释慕槐只当他是今晚没谈拢心情有些不好,小跑到他面前,安慰道:“一两次失败也没什么啦,万膳楼那么大的产业,要是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你那才奇怪。”
毕竟四个最大的股东里面,已经有两股是皇家的人,要是蓝朝桉就这么轻易加入进去,她不敢保证这万膳楼会不会被皇家借着权利占为己有。
说白了,费楼也是在为她办事,虽然股份在他手中,但是他并没有绝对的决定权。
而费楼口中的另外五个人,其中两个都是她的下属,那两大股份实则也归于她的名下,如此一来答案不言而喻。
但是首先声明,她并未让费楼刻意刁难蓝朝桉,只是商人之间向来以利益为重趋利避害罢了。
可蓝朝桉根本不是因为这事儿,原本今日他也没预计会谈得拢,听说之前太子有意和万膳楼合作都被直接拒绝了。
蓝朝桉走在她前面,跨过门槛的时候微微回头:“你和施谙陌关系很好?”
释慕槐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这茬儿,实诚地点点头。
她和施谙陌的关系不能用好来形容吧,毕竟他们一向以兄妹相称久而久之就以为是真兄妹了。
蓝朝桉看见她的神色与动作仍旧不死心,袖中右手四指紧攥着大拇指,骨节分明。
“和本王相比呢?你和谁的关系亲切一些?”
他知道自己问的不妥,可现在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儿石头,总感觉有那么一股气上不来急需舒缓。
“当然是和他啊!他是我哥哥。”
蓝朝桉先前从朔云那里听说过施谙陌想认她为义妹的事,没想到这女人就这样答应了,还觉得是和施谙陌关系更近一些。
心底既生气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别扭地移开视线:“明明是本王和你先认识的。”
释慕槐见他一反常态,委屈巴巴的就像是一个吃味的大男孩。
又听到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今晚不和本王一起去见万膳楼的老板,而是陪他一起吃饭。”
这郁闷的语气让她忍不住想笑,哎~说白了这人也不过二十来岁,在她的那个时代还是妥妥的未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呢。
释慕槐正打算解释并安慰一下他,奈何某人根本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转过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神色和语气都十分认真。
“你要是想认哥哥,本王也可以。”
释慕槐瞧着他的模样,就与幼儿园的小朋友抢着为了在朋友面前证明自己别无二致,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王爷莫不是忘了,你比我小了差不多两岁。”
但这样不也说明他至少拿她当朋友了,不然向来冷淡的蓝朝桉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可爱?
释慕槐眼中闪过狡黠:“要是王爷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再收个弟弟。”
忽的凑到蓝朝桉身边,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说了几个字,声音极小只有两人能听到:“小桉桉~”
调笑完不等蓝朝桉反应便挣脱他的手掌,嗖的一下像阵风蹿进王府。
“哈哈~”
院子里传来女子张狂的笑声,不难看出心情愉悦。
独留蓝朝桉在风中凌乱,方才她靠得极近,香甜的体香萦绕在他鼻尖,耳畔又回响着那三个字,耳根泛红神色复杂。
回过神后懊恼不已,方才他是脑袋抽风了才说那些话。
堂堂摄政王上赶着做人家哥哥,她还不愿意。
直到朔云实在憋不住笑意,他才狠狠瞪了朔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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