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和晨曦的父母从小就离开了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陈曦因先天瘫痪,美好的一生困于轮椅上。陈晨对陈曦极好,近乎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陈曦,无条件满足自己的妹妹。
陈曦也从不抱怨什么,唯一能做的是等哥哥外出回来,给他一个安心的拥抱。
小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常的日子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镇子里来了几个自称木偶表演团的陌生人,他们在镇民的要求下入驻了空旷的小镇尾,建立了剧院。
陈晨休假一天,推着轮椅,从长坡下去,带着妹妹去看木偶表演赛。
陈曦眼冒金光,望着舞台上表演的木偶,它们的一举一动那么的丰富且自然。更重要的是,木偶四肢灵活,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动自己的关节。
不像她一样,永远坐在轮椅上。
陈晨从陈曦脸上得出她很喜欢木偶,于是当机立断,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入职剧院。
得知此事的陈曦非常高兴,陈晨内心满足,妹妹终于对其他事物感兴趣了。
陈晨成功入职,每天一早推着妹妹去剧院,安置她坐好。自己则进入幕后,手指操控木偶,让它按照自己的一切意愿活动。
日子平静充足,陈曦却越发沉默。
陈晨不想妹妹伤心,问她:“妹妹,你怎么了?不喜欢木偶了吗?”
陈曦忧心回道:“我很喜欢木偶,也喜欢它们自由活动。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有人操控。哥哥,为什么木偶无法动弹呢?如果它们能遵循自己意愿,做出自己喜欢的事,该有多好。”
陈晨知道,妹妹联想到了自己,她因为双腿无法自由行动,因此对木偶感同身受,她希望木偶不再被操控。
他不想让妹妹失望,也不知如何解释。
他向剧院人员请求木偶制作的方法,为了制出完美的木偶,陈晨连家都没回,日以夜继地钻研着。
陈晨交由小镇人照顾陈曦,制作了一个跟陈曦一模一样的木偶交给她。
“我不在,由它替我照顾你。”
“谢谢哥哥。”
陈曦对陈晨制作的木偶爱不释手,甚至每天给它洗澡,好好保养着。
小镇人虽然口头答应帮陈晨照顾陈曦,背地里却给自己孩子灌输远离陈曦的思想,愚昧的小镇人以为瘫痪病会传染。
陈曦不甚在意,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
她在外晒着太阳,毯子盖在腿上,木偶立在上面,跟她一起。
骑着滑滑车准备从长坡滑下去的小孩子注意到了陈曦腿上的木偶,很是稀奇,很喜欢。
而自己的妈妈又灌输了长坡上头一家瘫痪的女娃不能靠近的思想,于是他滑过去拿走了木偶,又快速滑下长坡。
陈曦着急了,那是她哥哥给她的木偶。
“停下,那是我的!”
小孩子跑的飞快,陈曦也顾不上什么,滑动着轮胎从长坡下去。
谁知,前方滑坡的小孩突然左右扭动,方向盘不受控制,滑滑车横向贯在中间。
长坡陡峭,陈曦紧急刹车,轮椅骤然停下。受惯力影响,她从轮椅上滚了下去。
小孩子同她一样,头部着地撞在地上,血流不止,哇哇地大声哭。
附近的小镇人闻声而出,看到陈曦侧身躺在地上,头部严重重创。
“怎么回事啊我的宝宝?!快送医院去!”
“木偶……姐姐抢我木偶。”
小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妈妈愤怒不已,指着陈曦破口大骂。
“你瘫痪就算了,居然还抢我孩子的东西!”
陈曦微弱睁眼,手尽力往外伸,想拿回木偶。
最终伸出去的手停住了,有人连忙赶去剧院告诉陈晨。
陈晨加紧赶来见到的,是妹妹尚有余温的尸体。他忽略一旁愤怒的母子,躯体止不住地颤抖,迟迟不敢上手抚摸。
直至裤脚被拽了拽,才回过神。
他低头一看,是他给妹妹的木偶。它奇异般走动,指了指母子俩。
他明白了所有。
这位母亲的孩子抢了陈曦的木偶,木偶捣乱小孩子的注意力,使其操控不稳滚下长坡,而小孩子还嫁祸她的妹妹抢了他的东西。
“问你话呢!给我家小孩子摔倒了,赔钱!”
陈晨充耳不闻。
母亲想上前打陈晨,却被一声响亮的巴掌扇飞在地。
陈晨压抑住怒火,眼底含着不知名的笑。“你是什么东西?敢污蔑我妹妹。这么喜欢抢东西是吧?我让你抢!”
陈晨发了狠,他才顾不上尊老爱幼,轮番扇着母子俩的脸,小孩子失血过多无法得到救治,被扇了几下,竟休克了过去。
一股怒火蔓延无法全力发泄,泪水从眼里滑落,他起身回望身后所有看热闹的小镇人。
“你们该死,都该死!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冷眼旁观我妹妹倒在血地里!”
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令陈晨失去理智,染上仇恨。一切都是因为小孩子,都是因为这些袖手旁观的人!
他将陈曦小心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家中。亲手制作的木偶也跟随着他,回到了一个月未回去的家。
陈晨无能为力,将希望寄托神明,日日夜夜祈祷着。
终于,长久的祈祷得到了祝福,神明愿意接受他的内心,赐给他一捆丝线,无坚不摧,用以提取灵魂。
而代价是贡献自己的灵魂。
陈晨想到了妹妹的愿望,她希望木偶自主操控自己。灵魂,是人七情六欲的载体,是控制整个躯壳动向的根本。
他立刻答应,将丝线缠绕手指。一天时间,除了长坡附近无法靠近外,他提取了所有人的灵魂。
剧院被他据为己有,空出一间房作为自己的木偶制作室。
他将妹妹的尸身放于自己打造的棺材里,日夜陪伴自己。随后,又将他亲手制作的木偶埋在土路尽头的空旷地。
“对不起,妹妹最喜欢你了,你替我陪伴她,好不好?”
木偶人点头,乖乖地躺进盒子里,从此深埋地底。
可陈晨不知,木偶存在意识,自会产生七情六欲。长久埋在地下,会催生怨恨。
它因妹妹细心爱护而诞生善意灵魂,也自然因哥哥将它埋葬而诞生的怨念灵魂。
半黑半白,构成木偶完整的灵魂,完整的心脏。
拥有半善的它,会保护人类,除去木偶,不让灵魂禁锢其中;拥有半恨的它,半善占据一点主导权,优先攻击木偶人,其次人类。
陈晨砍了很多树制作木偶,也将小镇人的灵魂放于瓶内,并写上注释。
陈曦的灵魂也被他提取出来,放入瓶中,作为自己最后通行的砝码。
他又做了一个缩小版陈曦的木偶,放在身上随身携带。顺带制作与自己等高的木偶,作为念想。
他将一部分灵魂注入木偶内,木偶真的同陈曦希望一般活了过来。它们动动手指,都让陈晨兴奋不已。
妹妹的愿望成了真,可她再也看不见了。
直到宋言皖一行人的到来,妹妹和他得以重新相见。
木偶无法走动,却能在日日相伴的过程中诞生属于自己的灵魂。正应了那句:被爱者疯狂生出血肉。
陈晨什么也不要,只求妹妹一生平淡安然。他的灵魂会一直伴随着陈曦的灵魂,连同他的木偶,一起守护她。
你的一句念想,成了我此生永恒的执念。白昼辉芒,繁星光烁。待枯树殆尽,待世界消融,木偶与人生命更迭,灵魂与之交汇,你我方可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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