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溜出城后,赶了半日的路,在靠近郢州的一个小城镇外休整了一番。
这靠近一条小溪,萧裴煜去了点水,虽然对秦落衣没有赶自己回去的态度他很满意,可是这一路她少言寡语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最奇怪的是,那位镜玄尊者居然没有跟着她。
压抑了一路的好奇心,望着此刻对着溪面发呆的秦落衣,好奇心驱使下,他挪到秦落衣身边,问:“黎念笙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啊?”
萧裴煜看见她黛眉明显皱了一下,而后立刻换上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淡淡道:“他毕竟是衍月宗的宗主,哪有一天到晚跟在我身后的道理。”
萧裴煜觉得奇怪,她的语气不像往日那般无懈可击,他隐隐听出一丝幽怨,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盘问什么,好在陆子谦是个有眼色的,打断道:“萧少侠,麻烦你再去打壶水吧。”
“哦…”萧裴煜于是接过水壶,又跑到一边去打水。
他走远后,秦落衣才微微笑道:“陆兄,多谢。”
陆子谦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他与秦婧姝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便更不用说十年前与世无争的镜玄尊者,他与黎念笙也是在晏家初见。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短短一月的接触,他能感觉到黎念笙与秦落衣有意,但说实话,他有些时候看不懂她的回应,更确切的是,他不确定秦落衣是否对黎念笙有一样的情感,所以对他二人的关系,他一直不敢妄下定论,但黎念笙太过突然的退出和秦落衣表现的异常让他明白,也许是她只是窥不破。
“秦阁主,”陆子谦忽然喊了她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镜玄尊者是什么关系,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看,你是不曾识得巫山客,不知命中情缘深。”
秦落衣什么也没说,对于他的劝解也只是摇头笑了笑,不是窥不破,只是曾经的自己困于秦落衣的头衔下,没有勇气面对秦婧姝这个名字,而配得上黎念笙那般人物的,也不会是如今懦弱的自己,可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了秦婧姝的存在,她也愿意让一些人知晓,于是乎,这种对过往的悲恐渐渐被想要找到真相的决心取代,她在慢慢找回从前的自己,那个被奉于神坛之上的琉璃仙子,所以她可以回应,但似乎,有些晚了。
同时,晏清羽也赶回了衍月宗,他先去了黎念笙的房间,可却没有人在里面,正纳闷时,一本书砸了过来。
“还知道回来啊?”叶卿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晏清羽霎时气势便弱了下去,笑道:“回来,自然是要回来的,师姐看见师弟了吗?”
叶卿尘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黎念笙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刚踏入衍月宗一脚便倒了下去,好不容易醒来,转头就闭关了,叶卿尘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关,他也不答,只是固执的踏入了他修炼的禁地。
和十年前的场景如出一辙,谁也劝不了他,更要命的是,他昏迷时,叶卿尘已经发现,他体内转息诀的内力,竟一丝一毫都不剩。
晏清羽得知的时候也十分震惊,联想到秦落衣的态度,不难想到昨天夜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黎念笙确实如他所愿乖乖回了衍月宗闭关,可他却笑不出来,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了些?
除了黎念笙自己,谁都不知道,在失去了陪伴在她身边的理由后,他将自己剩下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借着那个吻渡给了那人,那剩下的四成转息诀,起码可以让她在这条路上少些危险。
而彼时,三人已经赶到了郢州,还是上次慕青领着他们走过的路,有过一次经验,他们轻易进了地穴,只是一样要等着百晓生开门。
在等待时,萧裴煜担忧道:“百晓生会不会出门了?”
无人答他,又过了一会儿石门缓缓打开,萧裴煜冲在最前面,原本想着开门的人会是百晓生或慕青,他准备以笑脸迎接,可石门打开,他看见站在里面的却是一袭红衣的凤非璃!
“凤非璃!?”他脸色一僵,做势便要拔剑。
“等等!”
从萧裴煜身后又传来慕青的声音,他笑嘻嘻的跑来,对着凤非璃的臭脸不满的啧了声,道:“师弟,来者即是客,你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
凤非璃依旧不给面子的冷哼一声,而后自行离开。
被这忽如其来的转变搞昏了头的萧裴煜挠了挠头,疑惑道:“你怎么叫他师弟啊?”
慕青却只是幽幽笑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反正他现在,改邪归正了。”
而后慕青领了三人再度踏进了天机阁。
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百晓生,另一个竟是华怀安,可他二人却没有惊讶,尤其是正中央摆着的一张圆桌,留了五个位子,百晓生似乎早有所料,就等着秦落衣来。
可是留了五个位子,除了她,萧裴煜和陆子谦,剩下的两个位子留给谁?
见这阵仗,秦落衣幽幽笑道:“这才几个月不见,你是…越来越神秘了?”
说着,她向华怀安点了点头,也并未多问消失了多日的他为何出现在百晓堂,不过那本楼兰诡术既是他交给的百晓生,想来这二人应当是旧相识。
百晓生看着落座的陆子谦,笑问:“青离剑仙也参与进这件事来,是为了林摧残?
“是…也不单是,承蒙前辈抬爱,陆某有幸得剑仙之名,但前辈既称我一声剑仙,那陆某自当担起剑仙之责,为这苍生尽一份力。”
百晓生点了点头,“无殇冢能出一个你这样胸怀大义的人,真是可贵。”
陆子谦笑了笑,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现在得到的自由,是林摧残用他的自由换来的,否则如今被炼做母魁的,便该是他。
“你这空出来的两个位子,打算留给谁啊?”秦落衣问。
百晓生对此笑而不语,她在心里念叨着他就爱装神弄鬼,不过对于百晓生这个死古板,不需要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解就肯放自己进来百晓堂,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她便乖乖的等着。
又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天机阁的门再度被打开,走进来却一袭玄衣,竟是白虎使?
秦落衣不由得皱起眉,陆子谦和萧裴煜则更是惊讶,虽说之前白虎使说过他会请辞,但秦落衣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在百晓堂和他碰面。
她看了一眼百晓生,对方并不惊讶,那即是说,这确实有一个位置是留给白虎使的。
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百晓生率先开口问:“青龙使不来?”
苏颜泽摇了摇头,“不必等他了。”
秦落衣拍了拍萧裴煜,道:“世子殿下,去帮我做个事吧。”
萧裴煜白了他一眼,他就知道秦落衣是要支走自己的,不过他认命了,问:“又干什么?”
对于他的懂事,秦落衣也很满意,笑道:“去找锦戚,拿些我的药来。”
于是萧裴煜兴致不高的走了出去,而后苏颜泽才看向一直打量着自己的秦落衣,笑问:“秦阁主,似乎很惊讶?”
“也还好吧,你说过你会请辞,我知道你会做到。”她笑着,又问:“那如今,再称呼你为白虎使,怕是就不妥了吧。”
他点了点头,“秦阁主冰雪聪明,不妨猜一猜?”
秦落衣佯作思索,道:“那么…应该是姓苏?”
“苏…颜泽?”
苏颜泽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时候真是小看了这个人,他问:“为何?”
她只笑道:“你在晏家留给我的暗器,虽然被你改过,但我认得,是风清门的蝉羽孔雀翎…”
她看着有些不可思议的苏颜泽,继续道:“其实你很有名,我少时初入江湖,只想着名扬天下,最快的法子自然是挑战冠绝榜上的高手,那一年江湖人都说,下一个登上七甲的,会有一个叫苏颜泽的暗器高人,是柳宗玄的关门弟子,我准备去挑战你,可惜那一年,风清门和苏颜泽,都消失了…”
听着这一切,苏颜泽眼中飞掠过一丝伤感,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他以卧底之名潜伏在中原,也确实在中原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少年时光,如果没有这一场劫难,如果当年的秦婧姝真的来挑战自己,或许他会被武林的侠义真正感染,不会再回到魔教,也不必亲手杀了柳宗玄。
“往事既已了,不必再提,”百晓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虑,“今日邀请苏先生来,是他有要事要告诉你。”
说着他看向了秦落衣,秦落衣也一幅饶有兴趣的模样,直到苏颜泽说出了一个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
“千尸阵关键的所在,除了作为阵眼的琉璃五剑,还需要与圣子同源的血…秦婧姝,你身上流的,就是和圣子同源的血!”
秦落衣和陆子谦都为之震惊,秦落衣自己是个孤儿,她并不知自己生父生母是谁,也不知自己是谁,是李华泉给了她一个身份,在此之前,她过了五年无名无姓的流浪生活,却在今天得知这个自己身世的秘密,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魔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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