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西南道,认的是镇西侯,而非元帝,守着大周疆土的,都是他亲手培养的萧家军,而非王军…
“这大周的天下,我萧家守得,也坐得!”
他诉说着自己的雄心,激昂处时,激动的拍在桌上,杯中的茶水星星落落溅在案桌上…
果然是如此啊,镇西侯自己就权势滔天,何苦去扶持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他最后的目标不是要将蓝铭熙推上皇位,而是他自己吧。
“可是侯爷…”秦落衣心中惋惜,“你也许,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她看着镇西侯,眼中的决然后暗藏一丝无奈,良久,他摇头自嘲般笑了。
“我院里那位先生,你见过了吧?”
秦落衣点点头。
“秦阁主冰雪聪明,想必猜到他是谁,你猜,他有没有算过我的命?”
她忽然想起珍珑棋局的幻境中儒仙告诉自己的那些话,镇西侯,知道他的劫难。
他知道自己的劫难,篡位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皇权更迭的背后往往暗藏着数十年的谋划,他知道自己命中有此大劫,却还要义无反顾的谋划这一切,不怕自己时间不够,坐不上那皇帝的宝座吗?
“萧裴煜,也不会永远是世子…”
唐道渊的这句话回荡在脑中,秦落衣这才恍然大悟,镇西侯确实要谋权,只不过不是为了蓝铭熙,也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他的儿子,是为了他死后,他的儿子能成为九州的霸主!
想到这里,她不免惊讶,镇西侯与蓝铭熙,怕也是面和心不和,他要萧裴煜入江湖,是要他强大,但明知江湖险恶,他的玲珑心极有可能不保,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若是不在意他的玲珑心,又何苦要下一道禁制,锁去他的心智?
从她神色的转变中,镇西侯已然看出了端倪,他知道,秦落衣都猜到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让他做个热血的少年,我萧家子孙的这颗玲珑心,总要有一个人守住,所以我给他下了禁制,可人总是有欲望的,王侯将相,怎能只屈居于西南道?”
“这大周如是没有我萧氏一族,早在这战乱中四分五裂了!”
“秦阁主一定觉得我很荒唐吧?”
秦落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他说。
“什么忠臣主公的戏码,都是骗人的,有了权,谁不想做人上人?就是你秦阁主,不也争着去做那冠绝天下的第一人吗,所以,这些话说出来,我从不觉得是大逆不道。”
“就算我不谋反,元帝也迟早会对我动手,既然如此,我何必为了所谓的名誉葬送了我萧军万千的将士?”
“他怕我反,我就反给他看!”
说到激昂处,他的语气却不似方才那般的昂扬,而是认命般叹了口气,“可惜上天,不给我做这个皇帝的机会啊…”
而后镇西侯抬起头,看向秦落衣,这层掩护在心知肚明的人眼里看来不过是虚无,即使有着面具,那个人也还是那个人。
对上他坚毅果决的双目,秦落衣却有些恍然。
他说:“当初,儒仙给我算了一卦,给我儿子算了一卦,说他命中有一份师缘,在江湖之巅的位置,这份师缘,会保住他的玲珑心,会保住我萧家所有后人的玲珑心,所以,我不反对他入江湖,相反,我就是要他入江湖,我要他闻名于世,来日他登上皇位,武林人士也会服他!”
对于这些,秦落衣不感兴趣,却不免要感慨,萧裴煜是否知道自己父亲对他的打算?
那一根筋的少年,镇西侯若是扶持的是蓝铭熙,起码名正言顺,若是他知道,他父亲的选择是他自己,他会站在镇西侯那一边吗?
不会,答案是肯定的,起码这一路的了解,秦落衣认为,这个少年不会,少年的热血纯粹,最大的好胜心也许都只在冠绝榜和良玉榜上,等他真正长大的那一天,他会担起萧家的责任,但于他而言,那份责任一定是镇守边疆,守护百姓,而不在王权之争。
至于蓝铭熙,她从前也许把这个人想的简单了,又或许想的复杂了,也许他被镇西侯蒙在鼓里,觉得自己是镇西侯的人选,又或者他明白自己身上的楼兰血统意味着什么,也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两个人名义上是盟友,实则各怀鬼胎,若真是后者来看,那元帝此番借着和亲的名义将他驱逐,怕是给了他一个正当回到楼兰的理由…
她抬头望着天边落日的余晖,一片绯红之色,像是被血染的,蓝铭熙啊蓝铭熙,你在这其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不知不觉中,她发现,权力的游戏真有摄人心魄的功效,这东西,会入瘾,与镇西侯的几番交谈后,她竟也满脑子都是那所谓的王权之争,想去探究各方扮演的角色,忘了此行的初衷,可镇西侯里里外外来看,都知晓自己命中有这一大劫,也许是因为他内力深厚,所以即使体内有一只三尸虫,但他的外表却看不出什么变化,可这萧军上下对他如此忠心,谁是那个给他下蛊的人?
夜里,镇西侯拿着壶酒去找了唐道渊,月下,一人满头白发,一人青丝浓密。
“侯爷,要下一局吗?”唐道渊问。
镇西侯摇摇头,一大口酒下去,才道:“先生还记得,你初来岳阳关的时候吗?”
唐道渊一顿,陈年旧事,如今再度提起,二人都感慨良多。
初到岳阳关的时候,唐道渊也不是少年了,大概就是如今镇西侯这个年纪,他忽然想不起为何来到了岳阳关,对了,他给自己算了一卦,原来他会死在岳阳关。
于是他背起行囊,来到这个满是沙场气息的古城,在这里,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镇西侯,不过那时他还是少年,但他很意外,一个少年却如此老练,治军严整,全军上下无人对他不服,不单单因为他姓萧,而只是因为他是守护百姓的将。
唐道渊走遍江湖,最后来到岳阳关时,算上他自己那一卦,已经算了九十七卦,实在是探多了天机,他也累了,就想着要在自己会死去的这个地方安享晚年,等着死来临的那一天,而后儒仙隐世,江湖诸多纷争,他也再未现身,世人也再难求他一卦。
可他没有想到,他看见从战场上回来满身是血的少年镇西侯,竟然忍不住想要知道他的结果,他原本想,这样的盖世英雄,应当要有个好结局吧。
可一卦下去,结果却全然不同…
看着愣在原地的唐道渊,那时的萧天岳却只笑道:“前辈就说出来吧。”
他活不过四十五,也会在他最熟悉的地方,万箭穿心而死……
少年人听闻这个噩耗,却没有当即崩溃,将士的心总是坚韧性些,谁也不知那时的镇西侯在想什么,即使到现在,唐道渊也不知。
那是他算的第九十八卦,而后萧裴煜出生,镇西侯想让他收那孩子为徒,他再算了一卦,算出那孩子的师缘是那江湖至巅。
至此,是第九十九卦…
“那个时候我在想,若是我真的活不过四十五,我该去做什么…我想,是谋权吧,”他苦笑了一下,“反正,所有的大将,都逃不过谋反这条路…”
唐道渊抿了口茶,这会儿回忆的功夫,茶已凉透了,“我一直在想,当年算你那一卦,究竟是不是错了。”
“先生不算那一卦,我一样活不过四十五…”
“先生好好睡吧,今夜是最后一个好梦了,齐王去了楼兰,这战事,也终于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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