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沫走进屋,望见眼前的一张床,他快速走到床边,俯身爬到床上去。
“你把门关上。”季沫忍受着头疼的冲击。
云裳顺手把门锁上,迅捷地从手包里拿出银针盒走到季沫身边。
“是不是头痛加剧了?”云裳忧心忡忡,“我现在给你施针了,你忍一下。”
季沫只是嗯了一下。
当云裳施完针,季沫感觉那疼痛瞬间得到有效缓解,就像是一个人被从油锅里捞出来,疼痛还在,却不会再加剧。
云裳望着季沫,他是一个比较能忍受痛苦的人,连他都快撑不住了,可见这痛苦的惨烈程度。她的心难过无比,她怨自己的医术只是皮毛,无法把季沫从病痛的深渊彻底解救出来。
“你等会儿让仓周给你重新登记个房子去休息吧,我好多了。”季沫翻过身来躺着,“别把我的头痛病告诉别人。”
云裳知道,他不希望叶止止知道自己的病情。
云裳没有说话,用手按摩着季沫的头部,希望能多给他减轻一点病痛。
如果不是叶止止出现,她想,季沫的病是不是就不会犯?
她突然之间有点讨厌起叶止止来,她认为,季沫这几次犯病,多多少少都与叶止止有关,直接的,或者间接的。
季沫抓住云裳的手,“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这段时间你也够累的。”他睁开眼睛看着云裳,满眼的愧疚,“谢谢你——”他还能说什么?这无以回报的关怀。
“这床挺大的,我困了就躺在你床边就是。”云裳满脸的担忧,她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地一切看淡,可是,面对季沫的时候,她根本做不到,“你有个什么,我也好给你搭把手。”
季沫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彼此的信任,让世界变得无比单纯。
叶止止在旅店里,一夜都睡得不太好,似醒似睡的状态,让早起的她显得有些疲惫。她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云裳与季沫的关系非比寻常。她之前还自我安慰,认为云裳与季沫是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是彼此的红颜与蓝颜;可当季沫搂着云裳,云裳也没有拒绝,双双走入一个房间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有一扇门重重地、狠心地、嘭地一声关上,切断了光明。
她不明白,既然云裳与季沫的关系是那样的近,云裳为什么还要表现出自己与季沫并没有男女之事?从而给她希望,突然又斩断她的希望。
她以为季沫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这许多年过去了,他终究还是变了!男人是好色的,季沫也是如此。他们并不是不珍惜已拥有的,只是想得到更多。
仓周订了两桌餐,他与季沫他们一桌,阿强与几个警卫一桌,且两桌离了一些距离。这些年跟在季沫身边,他多多少少懂得了一些藏拙的道理;一个只会梭哈的人,是极容易掉入陷阱里去。
郑佩儿坐在餐桌边吃着饭,她明显感觉出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季沫不怎说话,他表现出一副冷淡的神情;云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叶止止时常望着碗里的饭出神,她对外界有一副排斥的面孔。
仓周却觉得这一切正常,现在这种氛围是源自于季沫的战争创伤应激症,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他在吃饭时候,眼珠子时不时地扫一眼这大厅的情况,里边的人似乎比昨日多了许多。可能是昨日来时过了饭点,现在恰好是饭点上。
仓周吃完饭,跑到门口点了一支烟,他用不经意的目光仔细地把陌生人的面孔一一地过视了一遍。
“叶小姐,如果不介意地话,我们今天就在这逗留一天吧?”季沫吃完饭,望向叶止止,用征询的口吻说,“咱们也感受一下异省的风情吗?你觉得呢?”
“悉听尊便。”叶止止面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此次出行,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走走看看。”
“那就这样决定吧。”季沫向仓周招了招手,仓周走过来,“明天再出发,今天大家不妨出去放松放松。”他又压低声音,“一定要把叶小姐的安全保障好。”
“是,季少。”仓周轻声回应一声。
季沫转身离开餐桌,向房间走去。
“叶小姐,失陪。”云裳立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笑,“你慢用。”
叶止止礼貌性地回之一笑。
叶止止暗暗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她告诉自己,所有的圆满,并不是一定要得到;顺其自然,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我想回到休息一下。”叶止止也停下手中的筷子,“你想出去转就出去转一转吧。”
“我也不想出去。”郑佩儿说。
当这个桌子边还剩仓周一个人,他向阿强他们那一桌看了看,他们正准备离开。
仓周远远地跟在阿强他们身后,然后走进阿强的房间。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旅店有些怪?”仓周双眉下沉,“我的眼皮似乎老在跳。”
阿强侧着脑袋想了想,“经你这一说,我也觉得今天的气氛似乎不太对。但我也说不好那里不太对?季少他们是不是也觉着什么呢?我发现你们那一桌的人,今天好像都有心事是的,都不怎么说话。”
“别在这贫嘴。”仓周厌恶地看一眼阿强。
“哪贫嘴?”
“我给你说——”仓周一本正经地看着阿强,“你等会儿吩咐兄弟们,都把耳朵竖起来,放机灵点。”
“都别把门关上。”仓周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随时留心外边的动静。”
仓周到到季沫的房间,把自己的担忧报告给季沫。
季沫沉思了一下,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让兄弟们多长个心眼儿。另外,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叶小姐的安全。”
仓周与季沫说完话,便转身往出走,他想再暗自视察一下这里的环境。
“过来。”仓周听见季沫叫,又返回到季沫身边。
季沫看了看窗外,“我如果没说错的话,我们军有一个师的驻地就在这里。你去打听一下。”待仓周要转身,季沫又叮嘱道,“别弄出动静,暗地里打听一下就行。”
当仓周离开后,季沫让云裳再给他扎一次针,他希望自己的头痛病快点好起来;至少,在这正月里不要来打扰他,给他一点安宁。
郑佩儿见叶止止半躺在床上看书,可她的眼睛却又耷拉着,知道她不过是用书来作掩饰而已。
“止止,我们出去转转吧?”郑佩儿说,“老在这屋里待着也太急人了吧?你说呢?”
“你去吧,我想看看书。”叶止止说,“我昨夜没睡好,看一会儿书后想眯一会儿。”
郑佩儿望望窗外,发现阳光正好,“那我出去给你买点水果,不远的,就在门口。有什么事的话,仓周他们就在隔壁。”
“你去吧,没事的。”
郑佩儿刚走到门口,叶止止又叫住她,说:“佩儿,略等我一下,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外边转转吧。”
“这就对了嘛。”
两个人离开旅馆,走了约莫半刻钟,就到了集市;人来人往,有锦衣华服的,也有披戴蓑衣的,熙熙攘攘,共同构铸了一份热闹。
穿过人群,即可以看见自己的孤独,也可以洗刷自己莫名的烦恼。
她俩看见本地的特色小吃,也不介意卫生与否,带着她们的好奇心也会品尝一二。并且,叶止止总会适当地买一点,美其名曰是给云裳买的。郑佩儿也不戳破对方的醉翁之意,只是提醒对方,别买少了,免得不够吃。
快到下午饭点,俩人才慢悠悠地返回旅馆。
“小妞儿挺俊。”郑佩儿被人撞了一下,她侧头一看,一个面目不算丑的年轻人邪魅地笑着说,“肉也软软地,让爷的心动。”说着,那个年轻人便想用手来抚摸她的脸蛋。
郑佩儿握住那个人的手腕一转,那人立刻发出被杀的猪的惨叫声。
那人旁边的两个男人,脸比较黝黑,四肢壮大。见自己的同伙吃了亏,两个人便一起向郑佩儿扑来。
郑佩儿一个闪身,先让出一个人,抬起腿放倒另一个人,接着又补一拳给之前的人。
最开始的那个人已躺倒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地嗷叫;另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稳了稳心神,从裤腰间掏出匕首,目露凶光,恨不得要把郑佩儿当众剥光。
“这么有个性,等会儿弄到床上,肯定有味。”其中一个人用手晃了晃匕首,眼里露着谗的目光说道,还不忘冷冷笑着。
另一个人也冷笑着,他的目光一边盯着郑佩儿,一边扫视着叶止止,无由得兴奋着。
两个人还没逼近郑佩儿,其中一个人被人从后一脚踹倒在地。郑佩儿也不失时机地一个垫步上前,腾空一个摆腿把另一个放倒在地。
“谢啦。”郑佩儿对仓周说着。
“你俩没事吧。”仓周扫视一眼叶止止与郑佩儿,这才放心。
那两个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挣扎起来。
“有种你们别跑。”
仓周懒得理这两个人,对叶止止说:“咱们上楼吧。”
季沫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目睹了这一切,待叶止止走上来,他极其平静地问:“没吓着你吧?”
叶止止看一眼季沫,又看一眼云裳,说:“没事。有郑佩儿在呢。”
“那先回屋休息一下,等会儿开饭。”季沫说,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从季沫身边走过时,叶止止才注意到季沫的手里正握着他的手枪,那手似乎在微微地颤抖。
“给你带了一点小吃。”叶止止面向云裳,把东西递过去,“我先进屋休息一下。”
季沫随后也和云裳回到房间里。
“这是止止给你带的小吃,尝尝吧。”云裳拿出一块递向季沫。
季沫并没有接小吃,“我给你佩的手枪带在身上没有?”
“在呢。”
“把子弹都装满,放在随手都能够得着的地方。”季沫向床边走去,“我再躺一下,开饭的时候叫我。”
云裳听了季沫的话后,总担心这帮人会回来报复。直到下午饭吃过,一切都像没有发生。
晚上,季沫刚洗完脚躺进被窝,就听见门外传进“哐”的一声巨响。
季沫从床上腾空而起,鞋也顾不得穿,握着手枪就奔向门外。
云裳也急忙拿着手枪,紧随其后就往屋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几声枪响,云裳的心里抖了一下。
云裳来到走廊,见有几具陌生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有拿斧头的,也有拿短猎枪的。
云裳走进叶止止的房间,发现,一个人正用匕首顶在叶止止的脖子上,旁边一个人正举着短猎枪与季沫他们对峙。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盯我们很久了,不过就是想图点钱财嘛。”季沫双眼冷峻地盯着拿匕首的人,“我给你十根金条,只要你放了人,保你安全离开。”
“你哄小孩呢?”那个拿匕首的人说:“我只要放了人,你就会离马开枪打死我,当我傻呢!老子也是走过南闯过北,上过山下过河。让你的人放下枪,不然别怪老子手抖抹了这姑娘的脖子。”
季沫的脸色沉静得可怕,他的目光恨不得剐了对方的肉,“要不,我当你人质,给你十根金条,到了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再放了我。”
见对方还在犹豫,季沫眼露杀光地说:“你也可以不接受我的意见,现在就杀了你手中的姑娘。我对天起誓,如果你胆敢动这姑娘一根毛发,我今天就在这旅馆门外支起一口锅油炸了你。而且,我发誓,我要找到你的家人,我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把他们折磨至死。”
季沫说完,把手枪往地上一扔,“兄弟们,都把枪收起来。”
“阿强,去取十根金条来。”季沫又看向仓周,“找根绳子来。”
仓周找来绳子,季沫把手背在后边,让仓周把他的手捆起来。仓周犹豫着。
“你他娘的。”季沫抬腿踢了仓周一脚,“快点。”
季沫被缚住后,背朝着拿匕首的人,一步一步地退向那人跟前。
“放开这姑娘吧。”季沫看了一眼叶止止,“别怕,有我在。”
叶止止看向季沫微微一笑,“有你在,我不怕。”
拿匕首的人愣了一下,快速地把匕首架在季沫的脖子上。
阿强拿着金条走进屋,发现自己少爷被人架着刀子,他手中的金条便扑棱棱地滑落在地上。
季沫瞪一眼阿强,厉声说:“挺直了你的背。把金条给他们放在桌子上。”
“告诉他们都别动。”拿匕首的人又对旁边拿短枪的人说:“拿上黄金,咱们撤。”
“你们都在屋里待着,不要跟来,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见季沫发话了,拿匕首的人小心翼翼地挟持着季沫,与同伙慢慢地向屋外退去。
见季沫已被挟持到屋外,阿强掏出枪要去追,仓周一把拦住了他,“大家先别动。”
叶止止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却没有了季沫。
阿强只感觉自己被人拽了一下,他就感觉手上的手枪没了。
郑佩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见叶止止夺过阿强的手枪就往外冲。
云裳见叶止止已经行动,她也拎着手枪紧随其后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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