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没有大喇叭,闹闹哄哄的战场上,想要投降只能射箭传书。
此时也没有什么举白旗的说法,一大早王凤便叫人将写好的几十封投降文书,绑到箭矢上,在城墙各处射到了朝廷大军阵地。
有军士拾得文书,匆忙交与自家将军。
一个时辰后,昆阳城下迎来了短暂的安宁。
“呵呵,此时却要投降,未免晚了些!一众宵小之徒,假窃尊号,祸乱一方,既见我大军到来,不知俯首就戮,还敢不自量力,妄做抵抗,此辈鄙夫死且不足以消弭其罪。如今雷霆威势之下,竟欲投降,效力朝廷,岂不为痴人说梦!”
中军大帐中,王邑看着手中降书,连连冷笑道:“王常、王凤等贼当受五马分尸之刑!传下令去,与我加紧攻城,今日便要打破昆阳,将贼众头颅献与陛下!”
说罢将降书随手扔在地上,端的睥睨四方,霸气侧漏。
只让刚努嘴准备劝说几句的严尤,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他知道劝说无用,而且以目前的态势,昆阳告破也就一两日的事情,受不受降也无所吊谓了。
却说昆阳城中,正在焦急等待的王常、王凤的等一众渠帅站在城头,不时的朝西北方向观望,翘首以盼大司空王邑的到来。
然而过了午时,也不见中军旌旗。
随之而起的却是钲鼓号角之声,接着便是兜头而来的箭雨!
云车冲輣再次被推到城下,喊杀之声顷刻间山呼而来。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王常、王凤等人都蒙了逼了!
“廷尉,这...这...。”
王凤咬着牙,不知该说些什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连投降的机会也不给了吗!
众渠帅和王凤不禁颓然。
就连人群中的朱佑也茫然起来。
而蒙了逼的王常实在是想不通,这王邑脑袋里想的什么!
老货此刻不赶紧受降,率军救援宛城,为何非要死磕昆阳,这到底是个什么套路啊。
不过既然此路不通,王常也不做期望,把心一横,开口道:“事已不可为,我等唯有拼死抵抗,方有一线生机。诸位且随我固守城池,刘文叔与骠骑大将军皆至诚之辈,绝不会抛下我等不顾。”
说着又给众人打气道:“此时宛城或已被大司徒打破,若知晓我等被困于此,必率大军来援。诸位!此乃生死存亡之时,须当努力也!”
王常一番话倒是激起了众渠帅的血性,横竖都是一死,且死个轰轰烈烈吧。
随即,众人各自投入战斗,与士卒一起防守城池。
不过还是那句话,朝廷势大,火力太猛,两个时辰的防守战,昆阳守军又快被打出屎来了!
而与昆阳的惨淡景象相比,宛城此时只能用阴云笼罩来形容。
严说与岑彭等一众郡吏望眼欲穿,盼了一天的援军还是没见到踪影。
城中百姓们断了口粮,饿的实在受不了,已经开始出现人相食的情况。
“哎!”
严说将宛城诸吏招至郡守府,看着面有菜色的众人,不禁叹了一口气。
“朝廷援军迟迟未现,城中百姓易子而食,穷途末路,孤城难守!我等何去何从,诸位数月拼死,如今亦为袍泽,若有话讲,但说无妨!”
宛城诸吏闻言,皆都默默不语。
严说环视一周,见无人开口,轻轻一笑说道:“不如降了吧!”
不等众人有反应,他便又说道:“你等且写了降书,随岑彭一同开城门择贤而栖吧!”
说罢,这位老者一瞬间似乎又苍老了几分,脸上却挂着笑容,现出一份释然之色。
堂下诸吏虽则沉默,但神态比方才轻松许多。
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坚守两个多月对朝廷也算尽了节义。
如今汉军既称尊号,想必不会滥杀无辜,投降的话活命几率很大。
如果硬装头铁,那只能活活饿死,或者被汉军打破城池后,等着排队砍头。
“君然,你且带领众人写了降书,备好降表,各安天命去吧!”
严说说罢,坐在堂上将眼睛闭起,不再言语。
岑彭起身,朝堂上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众人也都草草施过礼,随后鱼贯而出。
天近黄昏,攻打两月有余的宛城终于告破。
城门处的石头烂木被清理一空。
城门从内里被缓缓打开。
一干宛城官吏在岑彭的带领下,步履蹒跚的从城中走出。
他们神情惶恐,面色不安,有那胆小之辈望见前方站立的众多汉军渠帅,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岑彭作为日后的征南大将军,此刻也失了气度,手里捧着降表,亦步亦趋的来到汉军阵前。
汉军朝廷以刘玄为首,接过岑彭手中降表,略略看了几眼,便递给了身旁的左丞相曹竟。
“你可是严说?”刘玄开口问道。
“下走岑彭。”岑彭恭敬回答道。
“你便是岑彭!”只见大司空陈牧越众而出,开口喝道。
这一声大喝却吓了岑彭一个哆嗦。
还未开口回应,便听陈牧继续说道:“竖子鹰犬,害我多少儿郎性命!左右何在,将此贼拿下,绑缚众军阵前,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那一众宛城官吏中便有几人被吓得屎尿齐流。
“吾命休矣!”岑彭则是暗叹一声,立在那里也不呼天抢地的争辩,静等死亡到来。
“且慢!”此时刘演开口止住正要上去绑人的士卒。
他看到着岑彭面对死亡时倒有几分气概,心中起了爱才之意。
对着众人说道:“岑彭乃一郡大吏,执心坚守,是其节也!吾等欲成大事,当招贤才,表义士,如此天下归心,功业可举。以我之见不如封之,以旌其义。也可叫后来者知晓王师之威德也!”
刘演的一番话,只让一脸死灰的岑彭如甘露滋心,猛然间又生出无限希望,眼巴巴的看向为他说话的大汉。
会说,你就多说点!这是此刻的岑彭,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而岑彭不认得刘演,但汉军各位渠帅却要给大司徒几分薄面。
刘玄见众人没人反对,笑着说道:“大司徒言之有理!岑彭节义可表,封归德侯,且在大司徒帐下听用。”
岑彭身后的宛城众吏闻言,各都舒了一口气。
主犯都被赦免了,那自己这些小虾米便也不用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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