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达丰没有注意慕中山的表情,继续补充:“倒是薪水,就是富商依据伙夫的需求发放。至于盐作为薪水,可能富商挣得不少吧。”说罢,转头看向杜随。
这两人把事情推来推去,慕中山看了个官场上的后宫剧,内心冷笑,转头看着姜横微微皱着眉。慕中山内心讽刺这皇帝当得可真憋屈,还要猜大臣谁说的对,谁说的错。
杜随也让一旁的小吏拿来几本本子,道:“皇上,大可翻阅盐课司这几年的购买发放的账蒲。”
因为盐是官府违禁物,每一笔发放,购买,入库都需要按时准确录入。所以这账簿就是杜随有没有私吞,非法售卖的证据。
姜横拿过一本认真看了几页,并未发现异常,又想起今早成公公查的确实没有发现盐课司的问题,于是将账簿放回去,让小吏退下。
午时,姜横和慕中山留在盐课司吃了饭。饭余之时,谢达丰才大胆问姜横,这旁边的慕中山是何人。
姜横看了眼慕中山,笑了笑,刚开口就被慕中山抢去,“皇上身边的人少打听。”随后又瞪了谢达丰一眼。
这几番操作下来,谢达丰断然知道慕中山是个不好惹的主。也没再打他的主意。
太阳稍落下一点,姜横要求杜随带着他,参观这盐课司,慕中山走在煮盐的庭院,感受着锅散发的温度,回忆着小时候观看制盐的场景。
制盐过程分为纳潮,制卤,煎煮三部分。纳潮颇为讲究,“旱晴天纳潮头,平时纳潮中,雨后纳潮尾,夏秋季纳夜潮”。围堤纳潮,引入海水,等一个星期左右,底部的泥土就是精华部分。制卤就需要茅草,竹木搭建,过滤出卤水,放入缸中沉淀。最后煮沸就可以得到盐。
他观察了一圈儿,未观察到制卤的任何工具,只见大锅一旁一大桶水。还未看多会儿,头上冒了些汗。慕中山走到一个伙夫前,指着桶问道:“此水沸腾乃盐?”
伙夫擦着头上的汗水,憨笑道:“是的。”
慕中山若有所思,嘴角一撇,又冷哼了一声,道:“杜大人并未教尔等制卤?”
“并未。”伙夫也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打量着慕中山,“制卤乃西国秘方,南国怎会知。还有你为何会知?”
走在前面的姜横看慕中山停在一个伙夫面前聊着天,就拐了回来,道:“慕儿是知道什么?”
慕中山看着背后的姜横,心里一咯噔,不知他听没听到制卤这件事。有些心虚,指着锅里的盐道:“我知道这盐就是海水所沸腾。”
姜横听后直接夸着慕中山聪明,并未提起制卤之事,慕中山松了口气。
事后,逛完了盐课司,天色也不早了,姜横和慕中山离开了这。
闹市在晚上有着不同的氛围,并没有因为晚上而减少人。马车里清清静静,与外面的热闹形成了对比。慕中山靠着车窗,挑起帘子,看着热闹的人群。
正当看得入迷时,就听姜横叫住车夫,随后拉着慕中山的手下了马车。
慕中山有些懵,转头看着姜横。
姜横微笑道:“今天玩个痛快吧。”这话在人群的喧闹中显得极其温柔。
慕中山点点头,留下一个阳光的笑脸,就跑往人群。在各个摊位上浏览,吃到好吃的会露出甜甜的笑脸,这一刻是孩子该有的天真。姜横从来没有见过此刻的慕中山,这应该是五年里,姜横此刻慕中山觉得最最美的。
街道很长,越往里走越热闹。在一处街角最为热闹,只听着人群中“我来我来”“哎,你不行,下一个下一个”。
慕中山凑过去,挤进人群,看了一眼,便转身准备走。挤进来的姜横却拉住他,轻声说着:“要不……试试?”
慕中山挣扎着,反手拉着姜横走。这在人群中相挤,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他们只是觉得慕中山是害羞而撒娇。
众人起哄:“上去上去,试试试试。”
引起老板的注意,于是把慕中山和姜横请上了台。姜横拿着工具,而慕中山则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这个摊位是情侣之间的游戏,一人作画,一人依景作诗。或者一人作诗,一人依诗作画。最后的结果由观众评选,认可得奖品,不认可就需要用行动满足观众,并付给老板钱。
这两种玩法,荒废了5年的学习,慕中山根本无法完美完成,最重要的他和姜横不是情侣!
最后两人协商,慕中山作画,姜横依画作诗。
只见慕中山大笔一挥,在纸上留下一片黑色,上面点缀着红色。画完众人一片唏嘘,纷纷看向姜横。
姜横皱着眉看着慕中山,他这真没懂是什么意思。呆呆得看着那副“画”。
台下争议声越来越大,驱赶他们时,姜横才开口:“一丹墨色囚,几处赤色留。”
这诗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唏嘘。烂画烂诗。众人起哄,让慕中山背着姜横,走下台。
作为君子,慕中山并没有食言。二话不说背起姜横。姜横的重量让他的腿有撑受不住,咬着牙,有些瘸得走下台。
在背上的姜横自然是观察到慕中山的异样,没有挣扎而减轻自己的压力。
下了台,姜横从背上跳下,反手抱起慕中山,来到一旁客栈二楼。拿出药,准备掀开衣服,敷药。却被慕中山拒绝。
从方才玩游戏到现在,慕中山都是面无表情。姜横自是知道这个表情下,是内心的极度生气。他也大概能猜出那幅画是慕中山五年的内心写照,而诗中“囚”是姜横对慕中山的黑暗囚禁。“留”是慕中山的内心挣扎被迫留下。
两人沉浸在安静的气氛。
暮然天空划过一道烟花,绚烂而短暂。慕中山看着天空噼里啪啦的烟花,苦笑一番,“这可真漂亮啊。”
姜横却一直看着慕中山,道:“是啊,真漂亮。”
随后就是一片寂静。
“你说,假如这五年我没囚禁你,或者,我们相遇不是从那殿堂上,你是不是会爱上我?”
慕中山嘴角微微一扯,依旧看着天空道,“没有假如。”
又是一阵寂静。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是啊,五年。
五年的囚禁,让本该天真开心的孩子变得沉默暴躁。
五年的操纵,让曾以漂亮东西愉悦心情的皇上变得在乎他。
五年,不长不短,足以改变两个人,足以养成一个习惯,足以幽怨聚集成山。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终于没有烟花,闹市也悄然无声。似乎刚刚的热闹一切都是假的。
慕中山坐乏了,起身,牵起姜横的手道:“该回去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无言。马夫也察觉两人的不对劲,一路快马加鞭,害怕牵扯到自己。
回到宫中,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慕中山回房间,姜横回摄政殿。
成公公看自家主子愁眉苦脸,郁郁寡欢,赶紧点上安神香,沏上普洱茶,识趣的离开。
姜横回来看着这几日堆叠如山的折子,顿时心情更加不顺。喝了口茶,还未回味就吐了出来,扔下杯子,喊着“成公公”。
成公公领命拿来酒,又退了下去。
几口下肚,很爽。没一会儿酒没了,他也进去了迷糊的状态。嘴里嘟嘟喃喃着“慕儿……慕儿……”
成公公再次进去摄政殿时,姜横趴在桌子上,俨然没了那白天稳重的皇上样子。
成公公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何自从来到这,自家主子老是抑郁,老是独自回到摄政殿睡觉。
正准备扶着姜横回床上睡觉,姜横突然抓住成公公的手,一把扯在怀中,头贴着成公公的头,道,“我是不是不该听大臣的话,把你送出宫啊,嗝~”
成公公被抱在怀里,浑身发抖,面色惨白,迎面闻着姜横打出的酒嗝,脸色更加难看,手抵在姜横胸前,“皇上,是奴才。”
“慕儿,我~…发现…你出来后,对我特不满意,我能感觉到你迫切的向往,嗝~特别不老实。”说着就往下摸。
成公公更是惊,双手抓着姜横的手。奈何哪有姜横手劲大。
姜横摸了半天,嘴里嘟囔着:“慕儿今天怎么这么小啊……”
成公公耳根赤红,脸上滚烫,手却很凉。内心正焦急的想着,怎么解决。却发现姜横没有动静,一看原来睡了过去。
这才慌张从身上下来,扶着姜横来到床上,又慌张随意掖好被子,跑出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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