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剑破云京的天下第一只想跑路 > 第274章 行文之道

碧螺山顶,望云阁。
  “元帅!据斥候来报,蛮人仍在源源不断地增兵,北岸大军汇聚,蛮人各部落的旗帜皆出现在了大江对岸。
  营帐西起宁州,东至青州,连绵数百里。
  不算降兵,辅兵,单蛮人的军队就有近百万之多,
  北岸降兵也有四五十万之巨,
  更有那金发碧眼自西域而来的异族军队也加入到了战场之中,
  想来是蛮人将他们土地上能动用的军队全部动用了起来,
  倘若将辅兵也算上,敌人的数量根本无法估计。”
  “百万?这群蛮人怕不是疯了?这是把整个草原的青壮全部拉上战场了?
  真就觉得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了?
  这是想一举将我们尽数剿灭,统一天下啊。
  只是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着急?
  云生,你怎么看?”
  “下官不知,但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蛮人的可汗得了神灵神谕,要他们用最短的时间攻破朝廷,一统天下。”
  “这消息有不小的可能是真的,也只有神谕才能解释蛮人这反常的举动了,
  漠北的可汗不是蠢人,如此打法,稍有不甚,便是北部动乱,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若非神谕和绝对的信心,蛮人的可汗绝不会做出如此莽撞的布局。”
  “元帅,敌人势大,我等是否要暂避锋芒?”
  “避?往哪避?蛮人的兵锋席卷天下,去哪不是打,
  更何况我们的身后就是澜宁,就是那亿万百姓,
  我们是能退,他们可以吗?
  倘若连我们都退了,谁还能去保护他们?”
  沉默了许久,望着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孔文生,名为云生的副官突然开口道。
  “元帅可知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抓着拐杖的手猛地一紧,孔文生脸上一僵,连喘气声都大了几分。
  “四千玄甲,尚存不足千人,六千水师,全军覆没,前后征召四万府兵只余四千,
  死掉的每一个士兵都是我大余的好儿郎,我又怎敢不知。”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敲击在了云生的心头,
  “元帅,慧明大师说了,您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不能如此激动。”
  看着拄着拐杖,咳个不停的孔文生,云生忙上前扶住了他,拿起手帕为其轻轻擦拭,
  再将手帕拿回时,那抹刺目的殷红却是怎么也无法视而不见。
  “无妨,不用管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继续说,太平府内可还能招到新兵?”
  无言的沉默在高阁之上蔓延,侵蚀着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身心,
  看着一言不发的副官,望着大江对岸那若隐若现的连绵军营,看着江心洲上那高高飞扬的大旗,再看看一片狼藉的碧螺山防线,
  早已设想过无数遍的场景再次浮上孔文生的心头。
  要输了啊。
  “王知府那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禀元帅,太平府封城数年,同城外村庄乡镇尽数断联,
  府兵亦全部被元帅您征召,王知府手中兵力不足,难以收上粮食,
  且因为战争持续数年,太平府城外的百姓大多搬离境内,农田之中再无耕者,
  时间日久,粮食日益稀缺,只靠朝廷和那些魔教中人的增援,
  时至今日,四十万百姓足足征召了五万余人,城中已是濒临绝境,再无多少青壮。
  王知府虽全力相助,强行征召了近万民兵,却也最多做辅兵之用,难堪大用。”
  在默然了许久后,呼啸的大风自江面席卷而来,带着冬日的寒意,透入孔文生的骨髓。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嗓中腥味的是腿部伤处传来的剧痛,
  “元帅!”
  紧皱着一张脸,许久许久,愈发虚弱的孔文生才缓过神来。
  “慧明禅师还是不愿意退到这望云阁中来吗?”
  “禅师言,他年纪大了,广济寺就是他的家,他在广济寺为百姓礼了一辈子佛,落叶归根,他不想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家。  ”
  “这样啊……那些魔教中人可有闹事?”
  “并无,说来元帅您可能不信,这些魔教中人甚至大多都没有上山,反倒是在山下弄出了各种手段,给蛮人带去了不少麻烦,全无过往魔教中人那般暴虐放肆。
  比起魔教中人,属下倒觉得他们更像训练有素的军队。”
  “果然……”
  听到关于魔教中人的情报,孔文生心下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想起自己在青州那段似有似无的记忆,孔文生只觉恍然。
  打到最后靠的竟不是那本该守卫江山的朝廷,靠的竟是一群被冠以败类,祸害等称呼的魔,靠的竟是那位分不清立场的存在。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却又何其可敬。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最初的最初,或许这是文人用来忽悠人的话,
  以他人之命,换自己的荣华富贵,
  匹夫或许永远得不到那世人眼中的豪奢,
  但也是这句带着忽悠意味的话语,让一代又一代人焕发出了无穷的生机,

  让无数本不该站出来的人,在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逆向前行。
  让文明得以不断传承,
  对于一些人而言,总有一些东西能暂时超过怨仇,超过利益,超过所有的一切。
  这样的人或许很蠢,但也正是这些看似很蠢的人,铸就了新的世界,让文明有了新的未来。
  是信仰,还是其他,孔文生并不明白,他只知道对于这些人而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都有不惜一切的勇气。
  在和平年代,每个人都可以只追求自己的目标,只贪图个人的利益,这是人性,绝对无错。
  但在这风雨飘摇的时代,一个民族需要有这样的人去站出来,去扭转乾坤,去用生命用自己的一切去搏得一个未来。
  是非对错在这一刻已然失去了意义,面对共同的敌人,面对民族大义,时代兴亡,
  总会有这些看似愚蠢的人站出来,点亮薪火,并将这缕薪火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孔文生心里清楚,自己手中的火把即将熄灭,但愿意将之接过的人已然出现,
  而这就够了,
  只要前路还有一丝光芒,这条路就还有希望,就还有走向未来的可能。
  联想到蛮人的异动,联想到这些所谓的“魔教中人”,再联想到自己缺失的记忆,
  孔文生的嘴角竟露出了一抹笑容,
  “以风烛残年之躯换天下安定之大计,怎么想他孔文生都是大赚特赚。”
  至于曾经的承诺,文道的未来,于此刻的孔文生而言,已然不在首位。
  又或者说,此刻的孔文生对文道,对承诺也有了新的看法。
  何为文道?在生命的最后,林云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同样,在这战场的最前方,在生命的尽头,孔文生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文以载人,文以载道。
  文道的道是人的道,有人才有一切。
  是非忠奸,善恶礼法,
  文道所有的一切都该以人为核心,为人去发声,去拼搏。
  行人之道,发人之声,定人之法。
  这是文道的最高成就,亦是孔文生心中最崇高的抱负。
  而昔日对君主的承诺,此刻的孔文生无比坚定的相信,
  在林云年教导下长大的君言,一定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如此,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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