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蓝采和一直哭到晚上,狱卒胡三被蓝采和哭的,心里焦思默乱,就道:“这个蓝采和,明明今天晚上就要死了,却还这样哭的让人心里感到象悬空着一样,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心里还会为蓝采和今天晚上半夜被掐死而难过不好受吗?不会吧?休说蓝采和就这么个快要死的人了,就是更多还不快要死的人被我掐死了,我也没有这种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这样?难道我会难受蓝采和根本不该死吗?跟本不该被我掐死吗?这又怎么可能呢?嗨,管他呢,不管了,不多想了,不好受就不好受吧,反正我在牢里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打太爷来了都不知多少次了,这一次再难过我只要照样做了,不就半夜向已经浑身无缚鸡之力的蓝采和,我把两只手向他的脖子上一伸,嗯?不就过去完事了吗?这又有什么好难过不好受的呢?”
想到这里,胡三感到心里更难受,更莫名其妙的感到不是个好受的滋味,就也不放心 ,就又没事总来再不放心的看看蓝采和,见蓝采和还在为死去的爹不住的哭,就如在为他的爹哭孝一般,胡三就忍不住道:“蓝采和,你都已经哭了一天了,我知道你想让自己为你爹做个孝子,可是,现在你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了,你还做什么孝子?还是歇歇吧,歇歇等自己上了路,也好有力气向阎王殿上走,象你这样,你上了黄泉路,再怎么能有劲走呢?好了,天也已经黑了,你就别哭了,歇歇吧,给自己留点劲吧,别哭了,啊?我给你去弄点饭来,也好不当个饿死鬼,这几天你都没大吃饭吧?我告诉你,我对待别的犯人,可从来都没有象今天对待你这样好,对你,我这是第一次破了例了,我看到你是个孝子,在狱里为你爹哭孝哭了一天,我的心里又莫名其妙的不好受,我就权当这一顿饭为了安心就舍给你了吧。”
蓝采和道:“谁稀罕你的饭,我蓝采和宁愿饿死,也决不吃你的饭。”
胡三道:“不知道好歹的东西,那好啊,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省着吧,我还不舍得让你白吃呢,看看到底谁吃亏,你就好好的给我呆着吧,等到最后看看谁吃亏后悔。”
说完,就走了。
胡三走后,蓝采和仍然半跪在监狱里哭。在他的心里,他要为爹和娘和小妹,他们一家三口人,他要为他们哭上三天,可是,他还不知道,就在今天晚上,胡三就要来对他下手了,胡三又能让他哭上三天吗?
蓝采和一直在监狱里哭,要对他下手的胡三,从晚上饭后,就来看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见蓝采和一直在哭,就心里感到真想不通,就心道:“明明蓝采和都是个快要死的人了,干嘛还这样哭呢?还这样与自己过不去呢?就是我今天晚上不来要他的命,还不是县太爷早晚都要把他杀了要他的命吗?却明明都是这样了,干嘛还想不通不歇歇还哭呢?真没见过有这种人,真犟又真傻,真是让人想不通不理解不可思议,唉,这世上,还真有样傻的人。”
心里想着,胡三看看因为挨了板子,还在那里疼疼难忍趴着不愿意动的张五,就又忍不住感到开心好笑,就拿张五开心开刷找乐道:“怎么,挨了那么几下,还会疼成这样?疼的不得了吗?疼不死人吧?”
张五道:“不疼你挨挨试试,你不要没挨板子,在那里说风凉话幸灾乐祸。”
胡三道:“怎么会呢?这下你这个精人精的没有精到地方上去了吧?”
张五道:“气人,这样糊涂的太爷气人,做个梦喊一声,怎么就会成两个小鬼喊死人呢?那蓝晓武不是在你喊之前就死了吗?他却偏要这样认为,没有这个道理吗。”
胡三道:“有没有道理全都是太爷自己说了算,你又说不算,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这就叫作官大就是理,有没有理都是理,大官放个屁都得说是香的,其实那里香,香个屁,臭的都要人命,可还得说香,还得照着做,不做你就会难看了。”
张五道:“唉,这一点你还说的象句人话,我们都是有同感的,你看看,自从太爷来了,我张五按着太爷的吩咐,让多少死囚不明不白的死了,到了这天他一不高兴,就一点情面也不讲,打的我都要站不住了,站不住还要站,不站还不行,你说我心里不委屈吗?不委屈那是假的。”
胡三道:“委屈就委屈吧,谁叫他是县太爷我们是狱卒呢?委屈也没有用,再委屈下去,让太爷知道了,那可就要成大委屈了,你说太爷糊涂吗?其实一点也不糊涂,他糊涂的时候,那都是装出来的,他的心里,比我们两个不糊涂的人还不糊涂呢。”
张五道:“怎么说?我看昨天晚上的事,和今天早上打我四十大板的事就是糊涂。要是不糊涂怎么会这样呢?分明是先死了人,咱两个才去喊的吗,可他怎么能为我不跟着喊,说我跟着喊就会死两个人呢?你说,这可能吗?这不是糊涂又是什么?不糊涂又怎么会这样认为呢?而且还为这个打我。”
胡三道:“看在我们是同狱多年的份上,今天白天你又挨了板子,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两个菜,和一罐子酒,想给你消消疼,解解闷怎么样?我这个人够意思吧?”
张五一听到酒,就立刻高兴有了兴致道:“老弟,你有酒干嘛不早说呢?快拿出来吧,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一顿。”
胡三道:“我现在说还晚了吗?”
张五道:“不晚不晚,我这个人一听到酒就发急,老弟,你别见怪,你的一片心,我领了,谢谢老弟了,啊?这说明老弟的心里还有我,好,你快拿出来吧,咱们一块喝。”
胡三道:“废话,我拿来酒还能不一块喝嘛?你等着,我去拿。”
张五道:“好,你快点。”
说着,胡三起来身,就去拿酒和菜去了,张五忍不住高兴道:“这个胡三今天还真够意思,还知道拿酒来给我压疼,今天这可是头一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正说着,胡三就胳膊上挂着酒罐子,一只手端着一个菜来了。张五见了酒,就立刻呲牙咧嘴忍着疼爬起来,高兴道:“老弟,你整的不错啊,还净是这么好的菜,后面还有菜吗?”
胡三道:“你还要吃啥菜?两个菜,一罐酒,还不够你吃喝的吗?这可是吃喝我的血啊。”
张五连忙道:“好,好,吃你的血,够了够了,谁说不够呢?我是随便问问还有没有了,好帮你去拿。”
胡三道:“你算了吧,你被打成这样,还能帮我去拿?你去拿,到时候你再多要上两个菜怎么办?谁来付钱?你掏钱?”
张五道:“我掏钱能算你的吗?”
胡三道:“那你就什么也别说,别嫌菜少。”
张五道:“我那里是嫌菜少,我这不是想着帮着你吗?”
胡三道:“好,那就啥也别说了,来,今天晚上,咱们来他个一醉方休。”
张五道:“好,不醉不痛快。”
于是,二个人就你一碗我一碗的椡上酒喝起来。胡三有意要把张五灌醉,好刚挨了板子气不过的张五不出声音便于自己下手,所以后来就不怎么喝了,就以张五挨板子疼疼为由,让张五多喝压疼。张五本来就是个见了酒不喝不痛快的人,所以,就更是借着自己挨了板子,捞着这不是自己花钱的酒,喝的更是来劲了。这样三喝两喝,还不到半夜,就把张五给喝趴下了,趴下只一会功夫,就呼呼大睡过去了。
这时,胡三一看张五趴着打起酣睡来了,就站起来,连着喊了三声张五,却张五醉的睡的,还再那里能听到他喊叫,早睡的不省人事回声没有了。
于是,胡三脸上便立刻闪出一丝狞笑,道:“蓝采和,你的死期到了,你死的时辰来临了,看我现在这就去打发你上路。你还在哭吗?要是再哭的话,你今天晚上就到阎王殿去对着阎王哭吧,去见了阎王你们全家人一块哭吧。”
说着,就借着酒劲,向牢房走来。一到牢房门外,见蓝采和半跪在那里,看上去象是很劳累的半跪在那里小声哭,就脸上再一次狞笑,立刻拿出了一副要杀人含婪的贼脸,用钥匙开了监狱门,就直接向蓝采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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