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吧,冰清姑娘该等久了。”钟定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强装从容地走向古典的红门。
“可以。”陈深淡然出声,和钟定方一起走入红门之中。
从红门进去的一瞬间,周琅便惊呆了,没想到从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一个房间,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花魁的房间很大,目测至少也有五千平,几乎和古代那些达官显贵的宅院差不多大,难怪七位花魁的房间就能占据整整一层。
某种动物的红色皮毛铺满了整个地板,绮靡的红色轻纱挂满所有门窗,整个房间被映得略微泛红。哪怕是白天,散发着淡淡烛光的红烛依旧在无声燃烧着,整个房间被这些红色装饰映衬得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缱绻魅惑。
“坐吧,在我面前不必拘束。”冰清花魁坐在房间中央的酒桌旁,淡然开口。
“你好。”陈深冲她微微点头。
“陈霄公子有礼了,没想到能懂我心意的人,居然还是一个俊俏郎。”冰清花魁嘴角含笑。
“冰清花魁客气了。”陈深拱手。
“无须拘束,定方你也坐吧,我们好久都没见了,没想到,你已经长成了如此挺拔的男子汉。”冰清花魁优雅地用细白如葱的手指夹起一杯清酒,似乎在邀请陈深两人。
陈深有些拘束地坐直,“从您的话听来,您似乎和钟兄认识。”
“怎么,定方没有和您说吗?”冰清花魁以袖掩嘴,发出好听的笑声。
“其实,我和冰清姑娘是同母异父的姐弟。”钟定方苦笑一下。
“什么?你们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陈深有些震惊。
钟定方与冰清花魁身份差如此之多,他们是姐弟,这实在是让陈深难以想象。
“没错,我虽然姓钟,但也只是钟家的弃子而已。”钟定方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听闻过钟家会将血统不稳定的孩子扔到异域让其自生自灭,没想到是真的。”陈深郑重其事地说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和冰清姑娘并非是被钟家抛弃的弃子,我们是在青丘出生的,我们是……狐子。”钟定方眼神一定。
“狐子……这么说来……”陈深犹疑道。
“没错,我和冰清的生母是天上人间曾经的花魁,她是九尾狐族。”钟定方点头。
“定方是钟家少爷的儿子,原本和我一起住在阴马阁,后来被钟老爷接走了。”冰清花魁说道,她伸出手,她的手修长柔软,带着令人心动的温度。
“哼,不还是被豢养在青丘?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等待死亡的到来而已。”钟定方不屑地笑笑。
“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吧?这几个月你一直给我行帖究竟是为何?”冰清花魁细白的手指轻轻点着酒桌,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长而薄的指甲透如白玉。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也就直说了。”钟定方一脸凝重,“冰清,其实,我快要死了。”
“什么?!”陈深和冰清花魁一同惊讶出声,冰清花魁手中的精致紫琉璃酒杯“呯呤”一声落在地毯上,晶莹剔透清酒瞬间浸湿她脚下华贵的地毯。
“你们没听错,我就要死了。”钟定方又重复一遍。
“谁要杀你?”冰清眯起眼,水晶般璀璨的眼睛里满是寒意。
“钟兄,你帮我们行帖,有什么事,只要你说,在下定然鼎力相助。”陈深很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人要杀我,在青丘能杀我的人也不多。”钟定方依旧很淡然。
“那是为什么?”冰清花魁问,她口吐莲花,散发出的气息芬芳而温暖,让人仿佛坠入云中。
“我的时间到了,你知道的,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钟定方终于流露出淡淡的悲哀,那种直面死亡的悲哀。
“是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冰清花魁眼眸微垂,哀愁的模样更惹人怜爱。
“你们是畸种,寿命通常只有三十年,是吗?”陈深沉默良久,沉闷道。
“没错,不过我的血统比较高,因此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很不稳定。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钟定方仰头饮下一口清酒,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你是想在临死前见我一面吗?”冰清花魁轻声说。
“是啊,我这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爷爷走了,青丘将不再祥和。你是最美的花魁,你又怎么能真正左右自己的人生呢。”钟定方沉声说。
“我一直想要见你,可你总是避着我,还好,在我死之前,我们终于见到了。”钟定方突然释然地笑笑。
“你我身份有别,本不该再见,可我还是心软了,或许我也很想见到你长大的样子吧。不过,我怎么样都不用你管,你只管好好活着。”冰清花魁有些急了。
“你们两姐弟好好叙旧吧,我也就不打搅了。”沉默许久,陈深终于说道。
“等等,陈霄公子。关于你的行帖,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在陈深站起身的一瞬间,冰清花魁突然说道。
“问吧,作为对你们的回报。”陈深低声回答。
“你的诗中说,风云变幻心犹困,岁月蹉跎梦未安。难道您也有什么想做却不能做成的事吗?”冰清花魁问。
“以前有,现在……还不知道。”陈深背对着他们,如实回答。
“那就,祝我们都好运吧。”冰清花魁的声音低的旁人根本听不清,可很神奇的,陈深和钟定方都同时点头。
“那就,祝我们都好运。”
陈深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被引力牵着的周琅也只得默默地看着钟定方和冰清花魁突然紧紧地抱在一起。
失散多年终于再见的亲人,就应该这样紧紧地互相拥抱,周琅默默地想着。
“咔哒——”
陈深关上门,背靠着房门发呆。
“我的血统也很不稳定,我又能撑多久呢?”陈深扣住自己的胸膛,用微弱的声音自语着。
周琅和他一样背靠着古雅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嘎吱——”
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另一扇房门打开了,顾清歌悄悄地探出头,见到陈深等在外面,连忙欣喜地跳起来。
“陈深,玉洁花魁被我灌醉啦。”顾清歌得意地笑道。
“被你灌醉了?”陈深猛然从发呆中惊醒,“她不是花魁吗?怎么会被你灌醉?”
“天上人间的酒都是很烈的,玉洁花魁的血统不高,哪怕她酒量再好,也会被我灌醉的。”顾清歌得意地笑道。
“我和姐姐可厉害了。”一直藏在顾清歌腰间的小狐狸突然出声。
“我们该怎么到通风管道里?动静太大容易引起外面老鸨的起疑吧?”顾清歌问。
“这一层还有其他人,的确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陈深认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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