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音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祝时桉只消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难得生出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挑起一边眉梢,强忍着痛舒展开双臂,忍俊不禁道:“来吧。”
【脸红的模样还怪好看的。】
祝时桉唇边带笑,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丝毫颤音,可微微皱起的眉心却还是泄露了他此刻不太妙的状况。
黎晚音啼笑皆非地瞋了他一眼。
这人平日里也不见多爱开玩笑,偏受伤时又没个正形。
可他毕竟是因自己的优柔寡断才会受伤,她又不能真的不管他......
黎晚音敛着眸,只盯着自己指尖的动作,一点点解开了他染血的长袍。
祝时桉又是一声轻笑。
【只是解个衣衫就害羞成如此模样,若是到时......】
黎晚音的手指倏地僵在了原地。
她全然相信着祝时桉。
与他单独相处时,她大多不会单独消耗积分去开无用的读心技能,很多事情只要她问了,祝时桉便会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是以她一直都未曾发现,对方的心思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这等翻天覆地的改变。
明明他之前念及两人的关系时,她在他的眼中还是可以一同共进退的战友。
可他这句话语焉不详,她也不能完全确定他的心思。
沉思间,祝时桉清冽的声音又自头顶传来:“怎么了?”
【爱发呆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黎晚音摇了摇头,加快动作将祝时桉的伤口露了出来。
只一眼,她眼中好不容易消散的热气便再次席卷而来:“这怎么会不疼?”
祝时桉的胸前已被凝固的血迹糊了大片,伤口虽已不会继续流血,却从他的左胸斜劈向下,许是他伤后的动作过大,刀口的边缘有些外翻,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见黎晚音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祝时桉难得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决定。
他之前见她处理姜随珠事件时雷厉风行的做派,与精明老练的谋算,潜意识里就将她当作了如林溪那般可以交托背后的同伴,却险些忘了她在做这些事的同时,还是那个被黎俞安捧在手心里养了十余年的掌上明珠,此前从未见过如今天这般打打杀杀的局面。
祝时桉略带懊悔地叹了口气,接过了她攥在手中的伤药,温声道:“活动了一整晚,我竟然还有些饿了,晚音可否帮为夫去灶房看看,可还有什么吃食?”
黎晚音自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
她倔强地又从祝时桉手中抢走了那罐伤药,吸了吸鼻子道:“我来。”
商城里的特效药不知要比这个时代的金疮药好上多少,她还得找机会将里面的药全都换上一遍。
最不济,也得将特效的和之前的掺在一起。
祝时桉见她表情坚决,也只得由她去了。
黎晚音刚想吩咐鹿栀帮她打盆温水,便猛然想起她们几个之前已经全都被她支回了房间,无奈之下,她只好走出房门,对还等在门外的姜随珠道:“你还记得府里的地形,对吧?”
姜随珠狐疑道:“怎么?”
黎晚音莞尔一笑,从门后递出个铜盆:“劳驾,帮我打一盆温水。”
说完,也不等姜随珠拒绝,就“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姜随珠:“......”
趁着这段空档,黎晚音将罐子里的药膏全部抠出,换成了她在商城内兑换出来的特效药。
姜随珠虽有诸多怨念,还是帮她将温水打了回来,只是将铜盆递给黎晚音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太好看:“我已经不是你府里的丫鬟了,你......”
黎晚音接过铜盆,又是一声不吭地关上了房门。
留姜随珠独自在外生着闷气。
黎晚音用干净的手巾将祝时桉身上已经干了的血渍擦拭干净,只是手巾刚一沾到祝时桉的身上,他便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心音传来,黎晚音也不好确认他这是因为疼还是骤然接触到沾水的手巾,动作却是更为小心了许多。
将他的前胸擦拭干净之后,黎晚音这才看清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其中有些应是已经上了年头,呈深褐色是狰狞之状,有些却是还微微泛着嫩粉,明显是在之前那场战争中留下的。
“别看了,”祝时桉突然说,“之前也没想到你这般多愁善感,早知道就应该带着徐昭回来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京城里的氛围太过祥和,她险些就快忘了这里仍是充满了战争的时代。
黎晚音喉中似被异物哽住,几度开口都没能发出声音,祝时桉眸光深沉地看了她半晌,伸手又在她的头顶轻拍了两下:“没事,已经都过去了。”
她开始极轻柔地给他涂药。
涂完那道新鲜的刀伤之后,她还顺手将他身上所有的疤痕都涂了一遍,这药膏的简介里还标注着祛疤的功效,也不知道这种附带的疗效会不会像它的主要疗效那般好。
祝时桉因她方才的神情不忍干扰,可回过神时,他已被黎晚音用绷带缠满了整个半身,也不知徐昭先前是如何嘱咐于她的,这绷带缠得极紧,他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他想开口叫黎晚音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却在她湿漉漉的双眼里败下阵来。
不过就是行动不便,若是能让她安心......
也没什么不可以。
等黎晚音再度将房门打开时,门外的姜随珠已经靠着廊柱假寐了一会儿了。
听见开门的声响,她眼都未睁地轻哼道:“这次又是缺什么东西了?”
“进来。”祝时桉冷漠的声音响起。
姜随珠闻言一愣,这才睁开了双眼。
这人......
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想罢她又难免腹诽。
【方才在屋里说话时就温润轻柔的,转眼就变得跟个冰块似的。】
黎晚音:“......”
姜随珠撇着嘴跟上两人的脚步。
房间里有好闻的草药香气,仍是没能掩住扑鼻的血腥,祝时桉的行动却丝毫没有滞涩半分,若不是先前目睹了缠斗的全过程,她甚至都会怀疑受伤的是因脚麻而行动略有不便的黎晚音。
但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几人甫一站定,姜随珠就直截了当地抛出了此行的收获——
“我联络上了我朝的太子。”
黎晚音与祝时桉的眸子皆是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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