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折星更加疑惑了,她赶忙转移眼神,与裴云相识一眼,又偷偷看向段砚。
“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呢,菜的味道怎么样。”段砚紧紧盯着他。
魏折星动了动眉心。
“啪。”段砚猛地一下将筷子按到桌子上,大理石上的玻璃台面与筷子碰撞出激烈的声响。
魏折星被吓了一跳,裴云只是闭了一下眼睛,面色如常,没有做任何回应。
“说话啊,是不敢说了吗?”段砚的脸色骤然一变,场面凝固了十来秒,段砚哼笑一声,语气忽然又变得平静,“为什么不敢说啊,没必要说实话对吧,你可以告诉我,说你在H国吃不好喝不好,饮食清淡,所以回国了尝不出味道来,你可以骗我啊,继续骗啊,反正你都把我当傻子了。”
“舅……”裴云放下筷子,抬起眼睛看向他。
“别叫我舅舅,你是我舅舅。”段砚一掌拍在桌子上,紧紧攥着的双手一下松开来,叉腰站立着,他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来,你来说说这些年,你做了什么,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说清楚。”
裴云站立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魏折星滞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说话呀,不说话是谁惯的你那臭毛病。”段砚一掌拍在桌面上,怒吼之后涨红了整张脸,想着不解气,他一把将大理石上的玻璃台面掀翻在地,魏折星下意识的捏紧手指,转头看向裴云。
段砚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后拿了一沓纸扔在裴云脸上:“先说哪个?来,你先谈谈你上学的事儿,这份退学申请怎么回事儿,2019年的事儿了,退学需要监护人签字,你是怎么退学成功的?”
裴云始料未及的偏了下头,语气一贯温和,而后弯腰捡起地上那一沓资料:“我给了学校家人的死亡证明,户口本上就我一个,只要自愿就可以。”
“自愿就可以?”段砚垂眼冷笑了一声,“给了家人的死亡证明,呵,可以啊,对,是,你姓裴,我姓段,我们不是一家人,你是不是打心眼里认为我跟你不是一家人?你什么事情都不和我商量了对吧,啊?对,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拦不了你。”
裴云朝前一步想要安抚段砚的情绪,语气从刚开始的平和变得急促:“舅舅。”
“啪。”
毫无预兆的,段砚抬起右手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推着他朝屋外去:“滚,别喊我舅舅,给我滚远点儿,就当这么多年我养大了一个白眼狼。”
魏折星生怕段砚再动手,赶紧上前挡在裴云面前,拉住段砚的手:“舅舅,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别生气,您听一下裴云解释,他……”
她朝裴云看了过来,使了使眼色让他解释这些事情。
“他还解释什么?”段砚涨红了脖子,红了眼睛,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他想的什么我不清楚吗?他做的这些为了谁我都知道。我是在气我自己,气我自己年少轻狂,气我自己不作为,气我自己轻易相信每一个人,气我自己应该死在那一场事故里面……对,这是你的家,我只是借住,要走也是我走,我有什么资格赶你走呢。”
说着,段砚松开魏折星的手迈着大步往屋外走去。
裴云快速挡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捏着他的双臂,低着头,哑着嗓子喊他:“舅舅。”
魏折星抬起一只脚久久未踏出门槛,她鼻头有些发酸,只觉有什么东西蒙住自己的双眼那般,眼前的事物朦胧起来。
裴云弯着腰低着头,红了眼眶,泪水一颗一颗砸在石板上,他嗓子有些发酸发哑,念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痛,他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段砚抬起头望着天。
“舅舅,我真的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事情。”裴云哽咽了一下,微微别过脑袋,蠕动了一下嘴唇带着哭腔道,“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好像我爸妈,爷爷奶奶一直都在生我的气,这两年,他们一次都没有来梦里看过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魏折星听清楚,魏折星心脏不知不觉跟着痛了起来,她低下头,想起之前他跟均均研研谈论的,自己跟父母一年也没见过一次。
那时她还以为他父母工作很忙,结果是……
段砚仰头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伸手扒开他的手,执意要走。
“舅舅。”裴云的声音依旧涩哑,跨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眼看裴云拉不住,魏折星抹了抹眼眶,三两步跑上前拉住段砚:“舅舅,您先进屋冷静一下,别生气了。”
魏折星眼看着她的劝说奏效,赶忙道:“舅舅,裴云他前天淋了雨的,今早上还有些发低烧,您先进屋消消气,消消气。”
段砚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半句话没说,魏折星一边劝着一边拉着他往屋内走。
“舅舅,他知道您是为了他好,所以才……”魏折星往身后送了一眼,裴云站在原地侧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下巴的那滴泪水停留不过三秒便掉下来砸在石板上面。
好不容易把段砚劝回房间,魏折星安抚了几句之后就出来找裴云,他已经把地上的碎碗饭菜收拾了,现在正一个人在厨房洗碗。
魏折星拿了围裙栓上走过去:“我来吧,你休息会儿。”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裴云拿着抹布擦了一下灶台,语气一贯平和。
“好点儿了吗。”魏折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试不出来温度,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发烧。
她想看看他的脸,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也没多打扰裴云,自顾自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来点儿水,把包里揣着的药拿了出来,给他摆放好。
“记得把药吃了。”魏折星提醒了一句,又倒了一杯水说,“我给舅舅送点儿水过去。”
“好。”裴云应答道。
魏折星敲响段砚卧室的门,经得允许之后进去:“舅舅,喝点儿水。”
段砚坐在阳台嗯了声,手里拿着的是刚才那几份资料。
“实在不好意思啊,星星。”段砚轻声说,“刚才吓着你了。”
魏折星端着水走了过去,摇摇头:“没有,舅舅,其实裴云他做的事情我也能理解,您这样做我也能理解。”
段砚又问:“你们从哪里回来的,他怎么会淋雨感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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