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穿成abo文里的恶毒女配 > 第51章 小游戏(二)

“这是...”
  甘棠下车后,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在她的眼前,是一座磅礴恢宏的翡翠森林。
  这并非颜色上的形容词,这里是一个真正的由翡翠打造出的世界。
  一整座公园内的所有物品,小到花草树木,大到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用翡翠雕琢出的,便是小径河床亦是由翡翠造就。
  欧以屾自然地牵起甘棠的手往公园内走,“上次买东西时,我见你格外喜欢翡翠首饰,便猜想你或许会喜欢这个地方,很多年以前我去DWK183星球时,这里是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地方。”
  甘棠边走边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张西望,时不时发出惊呼,这个地方实在太奢侈了,她以前从不知道这片星域内竟然有如此富庶的地方。
  甘棠从口袋里拿出联络器,调出光,对着垂下来的叶子照了照,好家伙,叶子通体透明,颜色纯净,显然是玻璃种的顶级货,这不禁让她咋舌,半晌才感叹道:“生物制品这么赚钱吗?这个帝国怎么敢如此奢侈,居然在公共区域建这么一座对外开放的翡翠公园,太阔绰了。”
  “这个地方可以算是一个神迹,整整一个公园全是由一块翡翠原石雕出来的。”欧以屾也感慨道:“直到现在,也没有哪个地方能找出这么巨大的翡翠原石,能囊括所有翡翠的品种,甚至连它十分之一大小的原石都没有再出现过。”
  甘棠抬头看着眼前的翡翠树,树是由墨翠雕成,树干呈现泛着绿光的墨色,越往上的枝叶部分受到的光照越多,呈现出一种翠绿色,工匠能将这块料子如此应用,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
  也许是料子高度有限,这颗翡翠树只比欧以屾高一些,甘棠踮起脚便能够到树枝。
  她将树枝上用黄翡雕成的黄鹂鸟拿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欣赏,这只鸟儿的种水本身算不得多好,里头有不少杂色和裂纹,但这些瑕疵在这只鸟上却恰到好处,仿佛那是它天生的羽色,将这只死物衬得栩栩如生起来。
  “真的一点都不怕人惦记吗?”甘棠捧着那只黄鹂鸟,举到欧以屾眼前,“虽然种水不算顶好,但是作为工艺品实在精巧,这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呢。”
  欧以屾拿过那只翡翠鸟在手中把玩片刻,环视了一圈,解释道:“这个帝国的人民经受了千百年的礼数教化,是一群比羊羔还要纯良怯懦的群体,他们遵纪守法,心思单纯到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欧以屾说罢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说道:“所以这些摄像头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一种警示,其作为道德象征的意义远大于它实际的作用,不信你去看看,它有没有在运行。”
  甘棠将信将疑地上前查看,果真如欧以屾所言,这个摄像头并没有通电,她又查看了周围另外几个摄像头,竟全部都没有在运行。
  甘棠难以置信,一个帝国真的可以仅靠道德来约束行为吗?不需要法律为绳墨,凭着礼教规训出君子,且将每一个人都教育成梨虽无主,吾心有主的高洁之人,这是只存在于空想中的理想之国,是比这座公园更加传奇的存在。
  “真的能做到这样吗?”甘棠问道:“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能如此淳朴高尚?”
  欧以屾沉默须臾,忽而笑了一下,说道:“当然不能,否则我们的游戏哪来的攻略对象。”
  欧以屾领着甘棠往公园深处去,穿过一片翡翠灌木丛,来到河边,河中间有一块未经打磨的原石,上头坐着一尊用糯种蓝水雕出的美人鱼。
  甘棠见之一愣,指着那座人鱼像,惊讶道:“这不是我们餐厅里放的那尊人鱼玉雕吗?怎么在这里?”
  欧以屾带着一丝怀念的意味,环视四周,说道:“因为这里是十五年前我记忆里的翠石公园,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里的人们发现这些翡翠在别的帝国被视为珍宝,可以为他们带来财富后,他们便不再守规矩。”欧以屾指了指河中的玉雕,“就像它一样,但凡能搬走的,都被人从这里盗走,几经辗转,流落他乡。现在翠石公园只剩几座搬不走的玉雕建筑和几颗庞大的玉树。不过上头种水好的部分也被切割下来,比残垣断壁好不到哪里去。”
  甘棠遗憾道:“真是太可惜了,这本该是被传承万世的瑰宝,却毁于贪欲。”
  欧以屾却说道:“可惜吗?但在普通人眼中,一个能传万世的瑰宝比不上一世三代人的衣食富足。这种长期利益和短期利益的取舍总是伴生成对,前者或许能成就伟大,但后者是即刻的丰获。当人物质匮乏时,精神也很难富裕,情怀往往是只属于上位者的慷慨,对于普通人而言,它或许会带来麻烦。”
  “那些从盗窃中获益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甘棠忙问道,她现在迫切想知道这群破坏者的现状。
  欧以屾瞥了她一眼,“有的人坐吃山空过完四五年好日子便再度返贫了,有的人聪明还有些机遇便借着这个初始资金做了点小生意,有的人被抓到判了刑。还有些人有家族遗传病史,被世人归进了因果报应里。”

  欧以屾顿了顿,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还有不少人因此改变了命运,实现了阶级跃升。当年卖这尊人鱼像的人,用卖玉雕的钱购买了大量土地,后来在这些土地中发现了大量的金属矿,随着帝国工业化建设,他的身价搭上了时代的火箭,一飞冲天,进入了越有钱越收购,越收购越有钱的循环。”
  欧以屾像是甘棠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直接打破了甘棠心中的幻想。
  “糖糖,报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的意义更多是为了安慰无能为力的人,以一个虚妄的正义作为希冀,支撑自己活下去。”欧以屾无情地揭露道,“事实上没有参与利益瓜分的人,生活也未必是好的,当相对财富被不断拉大,就沦为了绝对的贫穷。”
  “这真是太糟了。”甘棠神情沮丧,像被霜打的茄子,“这个世界好像在奖励坏人,惩罚好人,实在太糟糕了。”
  欧以屾淡淡道:“物种生存发展的历史本身就是一部掠夺史。贪婪掠夺生存资料是刻在基因里的源代码,风调雨顺时温和的掠夺,旱涝交加时暴力的掠夺。”
  甘棠听罢更沮丧了,她原本觉得生活应该是找个热爱的事业,努力为之奋斗,不需要过多的欲望,存点钱,偶尔满足一点奢侈的消费,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
  但在欧以屾口中的运行轨迹里,她这样的只是生活在丰年里的一只幸运的菜鸡,面对黑天鹅的降临,毫无抵抗风险的能力,脆弱得不堪一击。
  欧以屾见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便又安慰道:“奖恶惩善这个说法也不准确,事实上,获得最丰厚奖励的是那些最先打破了规则的人,因为他们成功里隐藏着成为先烈的风险。其次是嗅到风向的聪明人,他们承担一定风险也同时获得一定收益,被惩罚的就是还在规矩里的人。”
  甘棠心想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欧以屾似乎又读出了她的心声,继续说道:“规矩本身没有善恶对错,只是一种绝大多数人遵从的模式。当大多数人诚实善良时,欺骗狡猾的人会获益。但大多数人都虚伪狡诈时,诚实守信者便成了赢家。收获往往来自于那条没什么人走的路,而不是来自于既得利益者维持统治的旧秩序中。”
  欧以屾将方才从甘棠手里拿来的黄鹂鸟举到她面前,问:“它值钱吗?”
  甘棠不知道欧以屾为什么突然话锋一转,但还是认真地观察,又用光照了照黄鹂鸟的身体,分析道:“虽然是糯冰种,但有带飘花,而且工艺上很好的将瑕疵美化,作为艺术品应该很值钱。”
  被甘棠认真的模样逗乐,欧以屾忍不住笑了一声。
  甘棠疑惑地歪头看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糖糖,它不值钱的。”
  说话间欧以屾手指一松,那黄鹂鸟直直坠落地上,身首异处,甘棠低下头,惋惜的啊了一声。
  欧以屾用方才拿黄鹂鸟的手勾住甘棠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说到底,它只是一块石头,石头不值钱,珠宝首饰不值钱,房子车子不值钱,甚至钱,也不值钱。”
  “怎么会?”甘棠惊呼道。
  欧以屾笑道:“他们的价值都是人赋予的,是手里掌握大量资源,具有话语权的人给这些由他们掌控的死物定了价格。他们定下了规矩,一旦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到这个规矩里,这些拥有定价权的人就会越富有。”
  甘棠似懂非懂地看着地上碎裂的黄鹂鸟,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道:“所以一开始这里的人仅仅是把翡翠当做漂亮的石头,所以没有人偷盗。直到他们进入到定价规矩中,接受了翡翠的价值,悲剧就开始了。”
  欧以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他们进入这个游戏前,他们会觉得为石头付费的你是个傻子,而当他们进入游戏后,他们会认为低价将翡翠卖给你的自己才是傻子。”
  甘棠问道:“那这些偷盗者是最先跳出旧规则的人,他们获得丰厚的回报,但他们进入的又是别人的旧规则,所以最大的赢家并不是他们对吗?”
  欧以屾点头,“最大的赢家是手里拥有大量翡翠并推动它定价的人。因为从这里卖出的价格低廉的料子,几乎都在这些人手里握着,翡翠价格越高,他们便越富有。”
  甘棠又问:“但是这种价值不是已经成为大众的一致预期了吗?岂不是没有什么可以打破这个规矩?既得利益者只会越来越富有?”
  “倒也不尽然。”欧以屾想了想,举例道:“这就像赌场,拥有定价权的人是做局者,进来玩的人越多,投注的筹码越大,他越赚钱。可是别人也会开赌场,新的场子愿意接收因筹码太少而不能上桌的人过来,久而久之,这个场子也会壮大,甚至服务好点,还能后来居上。”
  原来如此,甘棠有所领悟,双手一拍,兴奋道:“我知道了,以后有新场子就进去玩,只要进的早,就能混成股东。”

  “当然不是。”欧以屾说道:“一个新场子能不能发展壮大,除了做局的人自身财力雄厚,还要看它背后有没有朝廷衙门的人,这个人的位子有多高,更要看它在拉拢客人的竞争中创造出的虚妄够不够吸引人。”
  “虚妄?那是什么?”甘棠问道。
  欧以屾淡淡道:“一种财富的错觉。”
  “错觉?财富?”甘棠问道:“是纸面富贵的意思吗?”
  欧以屾点头,说道:“人们愿意为这种财富的错觉买单,只要纸上富贵保持永远上升的趋势,人们就会对此产生出信仰,而信仰能让人暂时忘却苦难,直到信仰崩塌。”
  “崩塌?”甘棠问道:“信仰会崩塌吗?”
  “会的。”欧以屾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黄鹂鸟的头,摊在手心里,说道:“就好像它一样,如果有一天手里掌握大量筹码的人发现这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快要玩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便会一把将手里的珍宝散出去,游戏中的参与者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所谓顶级的好料子,像石头一样稀松平常。”
  “珍宝又变回了石头。”甘棠心中升起一丝悲凉,每一个崩盘之下,牺牲的往往都是最普通的人。
  她不禁问道:“那些出逃的人呢?”
  “他们会选出下一款漂亮的石头,讲一个新的故事,建立新的信仰。”欧以屾垂眸,淡淡道:“帝国需要无数个这样的石头,把一代代人栓在自己的造富梦里,心甘情愿的为这场梦倾尽所有,奉献所有气力,筋疲力竭到他们变得麻木,放弃生而为人的权利,最后沦为温驯的羊羔。”
  DWK183不像首都有如春的四季,冽风呼啸着穿过翠石公园,在这座尚未变成遗迹的奇观中卷出了近似于呜咽的声音。
  甘棠觉得风在悲鸣,只是她不知道。
  风在为谁悲鸣?又在为谁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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