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后之路》自杀青到院线上映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三个月里,甘棠发布了她的第三张专辑,堪比于生产队驴的高产着实让粉丝惊讶,同时短时内高频的重复出现不断刺激公众记忆,留下印象。
无论是逐渐接受她的,是不断加深对她喜爱的,还是越看越反感她的,总之甘棠的人气就在这种复杂混沌的状态下越来越高。
她给第三张专辑取名为《山顶的达芙涅斯》,名字里的山顶和月桂,藏着甘棠想要在这一年获得最受欢迎歌手奖的野心。
最初她定下的名字是更加赤裸的《折桂》,但这勃勃的野心对风头正盛的她来说可以是积极进取也可能带来急功近利的形象,所以她才不得不隐晦的藏起了她的小心思。
这张专辑一经面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是只收录了5首单曲的迷你专,但偏偏每一首都成了时下的热门歌曲,专辑销量更是发行首月便一骑绝尘,在音乐榜上断层第一。
这个结果让甘棠很满意,不枉费她在30首歌曲里精挑细选出这五位大将来冲锋陷阵。至于其他没入选的歌曲,甘棠捏着鼻子挑出三首给了甘罗,算是交了之前答应他作曲的差事。
没想到最后这三首曲子经着名作词人填词后,竟收录进了《通往天后之路》的原声专辑里,甚至其中一首还成为了电影的推广主题曲,最后被彭斯收录进了自己的新专辑《涅盘》中,成了主打曲。
也就是这首主打曲,在单曲榜上力压了甘棠的五大将,直接将彭斯这张平平无奇的新专辑带飞。弃曲就好似获得了男频小说主角的气运,大成归来当众打配角的脸。每每甘棠看到高悬排行榜的弃子,就仿佛是被嘲笑了有眼无珠,郁闷得她都快乳腺结节了。
好在她也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那首主打曲狠狠敲了彭斯一笔天价版权费。只不过这笔钱来得曲折又意外,最后也没真到她手里,乳腺通了又没完全通,把她弄得完全没了脾气。
原来这三个月里,甘罗也有不少动作,他领悟了欧以屾对他的敲打,将重心放到了影音光电上,将其更名为艾斯技术,把他名下其他科技技术公司并进其中。至于他手中其他公司,经过一系列层层嵌套、交叉持股的复杂动作后,甘罗把实控变成了一项股权投资,把自己从涉及灰黑产的公司里脱身出来,最大限度规避风险的同时尽可能的保留灰黑产业中的利润。
而这些交出去的公司里就有糖罗影视。
这家公司不仅仅是出品了大量优质作品的头部影视制作公司,同时也毫无意外的是影视圈中洗金流水线上的一份子,这部由糖罗影视出品的《通往天后之路》,在上映期间达到了惊人的200亿票房,在一番运作下创出了影史之最。
票房炼金术在业内不算新奇的事,甚至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票房里掺点水分,之后各链路在按比例拧掉这部分水分。《通往天后之路》之所以敢开出200亿的惊人票房总额,也确实归功于彭斯本人的高人气,实打实的带来了97亿的票房,这才给了产业链注水到200亿的条件和勇气。
也正是因为注的水分之大,彭斯收到的返款金额之巨,这才有了后头痛快地付了天价版权费。
甘棠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原先和甘罗的口头承诺,因为甘罗不再是公司实控人后,成了零酬劳的打白工。
在她像个找开发商年末讨薪的包工头去堵甘罗时,甘·黑心商人·罗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只说了一句让人牙痒痒的话。
“老姐,商业世界是这样的,有合约的都能作废,之前那种没合约的,都是老弟我讲良心。”
甘棠只觉他好不要脸,真是个鬼才奸商,怎么做到既白嫖了她还能给自己立高风亮节的形象?
甘罗虽然没给她结款,但却无偿划转给她艾斯技术4.99%的股份。
起初甘棠没有在意,这么多年来甘罗的那些公司是一贯的赔钱货,要能维持住收支平衡也不至于让他钻进钱眼里去,得着自己狂薅羊毛。
直到年报后公司分了红,甘棠账户里突然多出了一大笔巨款,她这才知道甘罗这些年烧得钱总算烧出成果了。
不过这一切是第二年才知道的事,现在的甘棠只觉得自己不仅收获了一堆没用的凭证,还给竞争对手免费送了份大礼,心塞得不行,转头回去就抱着欧以屾哭。
大概是相处久了,产生了免疫,她现在埋在欧以屾大胸里获得的愉悦已经不像最初那么多了,完全不能填补她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难过。
欧以屾的肉体是弥补不了她全部的悲伤,剩下的就只能用钞能力补上,花了不少钱,带着甘棠买了不少东西,硬生生把她买累了,累到没功夫悲伤,甘棠难过的沟壑才填平了。
甘罗能黑心的让她打白工,却不会大方的让她给别人打白工。
就在彭斯斩获单曲下载量第一的成绩时,糖罗影视的律师函同步寄到了她的经纪公司,将以侵权起诉她。
彭斯也没想到,自己与糖罗影视明明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最后对方却在推广曲上给她挖了坑,这首歌越火,这竹杠敲得越重。
怪只怪她新专辑只靠这一首歌强撑着排面,她不得不打落牙齿活血吞,多高的版权费都必须讨。
糖罗影视收到款后,甘罗立刻联系了琳达,发了相关通稿,在大家讨论甘棠和彭斯是否存在嫌隙的时候,以甘棠的名义将这笔天价版权费捐献给了最近发生洪涝的灾区。
甘棠看到自己捐款的新闻时,懵逼了好久,在网上找了许久,才知道自己捐的这笔钱从哪里来。
她又一次无声无息的暴富,且光速返贫。
不过那个时候甘棠已经无暇关心这个了,因为欧以屾病了。
欧以屾这病来的耐人寻味,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军火案将将要翻篇的时候来了。
也同样是在这三个月里,军部和联合会围绕着马家贩卖军火这件事上有了好几轮交锋。
马老爷子自跌了那一跤后开始闭门不出,外头的人都不曾再见过他,早有风言风语传老爷子已经不行了,如今被几个子女轮流抢夺,挟天子以令诸侯。
没人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反正马怀森和他一众子女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父亲功利地在子女里挑拣最合心仪的,子女对父亲便也有所保留,孝顺体贴就成了讨好的表演形式,与其说是父亲,子女们更待他如上司。
最初代马怀森出席会议的是他与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小儿子,家中行三的马智。
在面对栾家的指控时,马智先是照旧否认并再三声明马家绝没有卖军火给叛军,甚至将马家军火交易的记录拿了出来,立证自己的声明。
至于摆出来的罪证,马智只四两拨千斤地解释,军火一旦出售,便不再是他们管控范围里,或许是马家的下游转卖出去的,他们只是犯了遇人不淑的错。
马智一下子把马家放到了受害者的立场里,又来了个反客为主提出要追究不淑的下游商。
可惜,栾家这回是做足了准备,立刻提议把案子公开于众,让检署和警署介入调查,把这个下游商揪出来。
马智原本的打算是先脱罪再息事宁人最后胡乱拉个替罪羔羊,但这案子必须闷在军部和联合会里秘密进行。一旦公开,他的算盘就打不响了。
马智自然不答应这个提议,僵持了一番,将会议拖到了后半夜,最后不得不因为时间问题中止会议。
再次开会时,马家来的就不再是马智,而是马怀森第三任夫人生的次子,家中行七的马畑。
与马智不同,马畑一上来,直接在会议上投了重磅炸弹——栾家贩卖军火给叛军的证据。
马畑给与会者展示了栾家军火运输艇的线路,又不知从何处找到了经手的中间人,更是放出了一段栾家军火公司的高管与叛军高层会面的模糊视频。
人证物证俱在,马畑比马智更懂得如何反客为主,公然在会议上对栾家发难,直言栾家是贼喊捉贼。
当天会议上何谓相当热闹,在没有了行政的官员参与其中,谩骂和动手的任务就由联合会的一众长老们完成。
联合会里有不少席位是亲马派,见情势有利,立刻见风使舵,转而从斗马会变成了斗栾会。
候在会议室外头的栾家人隔着门听到了马畑的指控,当即派了下面的人去处理那位高管的事。
在会议结束前的十分钟,这位高官主动到警署投案自首,声称自己为给孩子筹措医疗费用,在外接了私活,滥用职权将本该处理掉的残次品转卖出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无论是马家人口中的遇人不淑还是栾家这套欺上瞒下谋求私利,都是给自家开脱的借口。
这么一来,两家又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要么都处理了,要么都不处理。
这个时候,联合会的一员长老突然发话,认为既然事已放到台面上,索性一并处理了。
没想到这个提议得到了联合会大部分长老的支持,原本是针尖对麦芒,现在却演变成了针尖与麦芒一同陷入危机中,两家不得不暂时停战,同仇敌忾。
马潜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走到了台前。
马智善守,马畑善攻,到了马潜这里既不攻也不守,主打一个同归于尽。
在联合会再一次提出两家一起查时,她当即撂下话来。
“好哇,查,都查,也别光查我们两家,大家一起啊。所有军火公司的账目、库存、原材料、下游商、实验室通通都查,咱们就痛痛快快地一次性把所有腌臜都清洗一遍。”
这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麻烦之处,六个大贵族都或多或少涉及军火生意,武器的去向总得藏点污纳点垢,而实验室里更是藏着独家的机密,万万查不得。
马潜摆明了我既然要死,你们也必须陪葬,大家都不是好鸟,别装得清白无辜地审判我。
会开到这个节点又回到了共罪的老问题上去了。
贵族间的争斗常常就是这般无聊,没有人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行为,所有声势浩大的审判,最后都无法触及根本,漫长艰难的博弈就像下了一局注定要平局的围棋,一切都只是局部上的成败。
事情发展到这般上不去下不来的僵局时,总需要一个台阶让彼此骑驴下坡。
马潜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欧以屾,既然他说出或许会成为自己拥趸的话,她自然要试他一试。
“不是说要支持我吗?”马潜趁乱中压低了声音同欧以屾说道:“证明给我看。”
欧以屾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仿佛不曾听到马潜的低语,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思索片刻,按下了话筒。
“或许我们可以先将这件事放一边。”欧以屾停下,环视一圈,见众人停止争论看向他,这才继续说道:“眼下有一个更为紧急的事要处理。”
栾季炀轻咳一声,不赞同道:“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紧急。”但他很快接着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K01的事。”欧以屾将一份文件投到了大屏上,“虽然我们平息了叛乱,但是这不过是扬汤止沸,最近K01上又开始出现了小规模的暴动。我想这才是我们最该关心的事。”
马潜双手一摊,直言:“看看,这才是要紧事。”
会上只有联合会的长老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却没有出来敲板的人。
马潜眼睛一眯,在一众长老中扫视着,心下微沉。
突然,沉默良久的区以修却是发话了。
“我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K01的事更重要。”区以修眼睛漫不经心地往长老团一瞟,最后定睛看向欧以屾,“我相信以屾的判断。”
区以修这话一出,竟像是定音锤,原本还犹豫着的联合会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为首几位长老竟同意先将军火案的事放到一边。
马潜挑眉看向区以修,心道他何时收买的人心,在本该是马家控制的联合会里获得如此大的响应。
这让马潜疑窦丛生,她拿不准究竟是马家在联合会的控制权易了主,还是仅仅是她没有得到联合会的认可。
至于区以修,她眼神在他与欧以屾之间来回流转,这两个人时而是同门,时而又是对手,关系近却不亲,她实在拿不准两人现在究竟是何状态。
这种疑惑不单是马潜所生,在场其他几人也各有思索。
欧以屾知道区以修是在故布疑阵,最后那句相信他的判断无异于是在所有人的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怀疑不会成为大家立刻作出决断的依据,却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大家的判断。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欧以屾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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