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蒙城南侧,尘沙飞扬,地面摇撼。
一支庞大的军队,从南州军队的后侧直挺挺、毫无技法的突杀了进来。
应对南州军队现有的人数和连战的疲惫,这,就已经足够了。
南州的军队一溃千里,兵败如山倒。他们三日前还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拥有精锐的士兵和先进的装备,但是现在他们却在中州连番的救援中,成了一群惊恐失措、毫无斗志的强弩之末。
在战斗开始之前,南州军队并没有预料到战争的持续性。
他们以为自己有着绝对的优势,只要发起进攻,中州就会接连倒牌。然而,当他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才发现敌人的增援似乎是永远也杀不尽的。
蒙城城下中州的残部,看到了援军,黑压压的援军,看到眼里却像朝阳一样红彤彤的明媚。那是中州团结的象征,那是中州生的机会。
混在一起作战的镇西、西川、平宁的兵士高兴的大喝着,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去砍杀。
花溪的双手按在城墙上,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城楼里的萧雨歇和扶风行听到了突然的欢呼之声,也是不可置信。
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有同一个想法:难道是临江军队?我们看错了周崇硕?
南州君看着来势汹汹的援军,终于绝望了。
来自南方,如此人数,只能是临江军队了。
他赌输了,此刻挺立大笑:“周崇硕啊,周崇硕,我以为我玩弄了你,却没想到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谋士看自己的君主不急反笑,更加焦虑了:“君上,我让精兵队,带您撤离吧。”
南州君摇摇头:“我二十年的心血,带出来二十万的军队,如若输了,我何颜回南州?”
谋士招招手,精兵队上到高台,强行拉扯南州君。
南州君强烈的抗拒着,不肯被拖走,大喊:“就算我回到都城,朝臣贵戚又岂会再容我?”
谋士愣了一愣。他回去,必然也是要为失败买单。谋士此刻也不知道怎么能救这个野心卓着但是运气不佳的君上。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挥了挥手。
精兵队将南州君强行带上马背,突袭向南而去,留下的只有他永远挥之不去的遗憾。
所有人都猜对了一半,来的是临江军,但是带他们来的不是周崇硕,而是李琼和秦梵音。
四日前,临江一处荒山的天然洞府中建造的暗无天日的隐秘牢狱里。
秦梵音已经在渴死中重生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能空等救援。她应该成为救援。
她再次晃动手臂,手腕被锁的很死。
她这些天思来想去,只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了。
她使出所有的力气用力拉扯她右侧的手腕,捆住她的铁索止住了她的移动,但是她咬着牙继续用力。
右手表皮开始拉紧,拉断,渗出血迹,她继续用力,更多的皮肤皱起,拉断的肌肉在铁环一侧堆积了起来,秦梵音一咬牙,猛力一使劲,半只右手,主要是骨头,就从锁环里脱离了出来。锁环上,如果不在黑暗中,能清楚的看到手上掉落变形的肌肉。
秦梵音咬牙,忍住疼痛,不哼一声。
剧烈的疼痛,在搅乱神经,然后疼痛一点点慢慢的褪去,失去的血肉慢慢的重生。
半炷香后,她的右手恢复如初。
她拔下头上簪子一样的冰锥,试了几次,就确认了左手的锁型,挑了开来。
脚腕上是另一种锁型,扶风行也教过她,没几下,也顺利打开了。
秦梵音在黑暗中摸索,她摸索到了山壁,湿漉漉滑腻腻的,顺着山壁她在摸索出口,山壁很长,但她不一会儿就摸到了一段铁栏杆。
原来此处,是个深深的山洞,洞口里加了一段铁栏门。
门上有锁。
这种锁她摸不出来形制。
她用冰锥不断的试探着,却没有进展,在冰冷的山洞里,她头上渗出了焦急的细汗。
她将身子探入铁栏的缝隙,去使劲,想要重新复现她右手的逃脱术。
但她没有力气压碎自己的胸骨,脱下身体的血肉,只能作罢。
她又琢磨起锁头来。
她强制自己冷静,闭目冥想,扶风行曾经对他说:“锁具,很简单,万变不离其宗,不过‘相合’二字。”
相合二字,其实极妙。
冰锥遇到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小物块,她便将它挑到了她认为”相合“的位置,只听到轻轻的“咔哒”一声,秦梵音得到了确认,无比鼓舞。
细心重复推动了几个小物块,最后压到一个弹性的物体的上,“砰”锁头弹开。
推开铁门。
她摸索着走向铁门拦住的那侧,一步步,山洞的光线变得逐渐明亮,空气的冷峻变得逐渐温暖,霉菌的气味变得逐渐寡淡。
最终,强烈的阳光明照秋水一般的眼眸,清新的空气冲入了小巧的鼻腔,秦梵音此身再次置入自由的夏日的密林之中。
享受了一瞬间的自由的欢愉,她就醒悟过来,赤着脚急急的去寻找下山和返回江原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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