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第二天一早就杀了过来,陆明川找了几次借口都没成功,只能趁着老太太去洗手间的机会开溜大吉。
陆明川一溜走,老太太的注意力便到了程珞身上。她本想提点两句,始终找不到机会,因为程珞在陪着肉包练习钢琴。
肉包原本不太喜欢弹琴,一直弹得磕磕绊绊的,自从程珞来了之后,肉包倒是开始弹得有模有样、顺畅多了了。
老太太在旁边听着,不时点点头,又问刘妈:“这个小程好像是钢琴十级?”
“是的。”刘妈回复道。
老太太憋了一上午,终于在午餐的时候,通过和刘妈对话的方式,向在一旁的程珞传递了人要本分、要有自知之明等的思想暗示。
程珞一开始倒是波澜不惊,老太太说的这些都很正常,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当着好几个人,说了这么久的各种“故事”和“道理”,令她有些烦。当前的陆家,好像就她一个能被列入防备对象,大家自然看她的眼光略有些“意味”,这种感觉开始糟糕了。
程珞皱起了眉头。
老太太微微挑了挑眉,打了个哈欠儿说困了,便去午休了。
“瞧瞧,这个脾气啊,也不是个能拿捏的主儿,这要是出点事,那也小不了。”老太太在房间跟刘妈说道。
“这个程珞,应该还是会安分些吧?她当时就不太想来呢。何姐说这些天看着这姑娘挺知道分寸的,不冒头,不乱看不乱听,话很少,离小川也远着呢。”刘妈轻轻给老太太按着肩膀。
“我总觉得哪里奇怪,现在又说不上来,看着吧,这可简单不了。”老太太摇摇头。
一段视频突然在网上爆了起来。
视频里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频频在一处顶级别墅园区前张望着什么,又泪眼涟涟地离开,后面晕倒在路边,额头磕破似乎出了不少血,好不凄惨。配文则是:名校硕士校花被豪门阔少骗身为仆!当牛做马照顾一家老小后惨遭抛弃!肮脏资本家,天理何存?!
这种豪门、资本家的狗血隐私八卦,受到了极大的关注,连续登顶两天的热搜,点击进话题,充斥着各种对豪门阔少身份的猜测、咒骂、各种内涵和揭秘。
程珞这是第一次见到陆明川的父母。然而没多久,陆母就先从会客厅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径直出门坐上车离开了。怎么形容对陆母的第一印象呢?
程珞脑海里闪过很多词汇,最终述成一句大白话便是:这女人在茫茫人海里,即使遮住脸,也绝对能凭身材气质让人一眼看到、且过目不忘。
老太太和陆父又过了半个钟头才一并离开。
陆明川悠闲地走过来:“帮我煮杯咖啡。”
程珞愣了一瞬,随即应道:“好的。”
陆明川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儿,转身时说了句:“拿到我书房来。”
“好的。”程珞应道,她随即反应过来,“我没有那个权限。”
“我给你开门。”陆明川头也没回。
程珞把咖啡端到陆明川书房的时候,陆明川正在电脑前不知道干什么,鼠标点得飞快。
“拿过来吧,我马上就好。”陆明川的视线还是紧盯着电脑。
程珞点点头,把咖啡端到陆明川书桌上,放在了之前就有的杯垫上。她放下咖啡站在桌前,只盯着桌面一处,没有乱看。稍站了三到四秒,看陆明川不像有下一步指示的样子,她就准备问一句然后先离开。
结果话还没问出口,陆明川就站了起来,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问道:“你玩连连看吗?”
“哈?”程珞轻轻疑问了一下。
陆明川绕过桌子,走到窗前站着继续喝咖啡。
没听到答案,他便回头笑道:“就是找到两个一样的就消掉那种。”
程珞呆了一瞬,立刻说道:“哦。我以前玩过,但是我水平很一般。”
因为刚才陆明川的这一笑,可真像是月圆之夜的妲己,差点吸了那凡间之人的魂。程珞没再敢直视陆明川,老老实实地微垂着眼皮。
“是嘛?……”陆明川这口气似乎是感到有点遗憾。
嗡……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帮我拿过来。”陆明川没动地方。
程珞拿起手机,把屏幕翻转朝下,目不斜视地把手机递给陆明川,并没看见陆明川的嘴角微微翘起。
但是很快,就不翘了。
“来,一起看个东西。”陆明川说着便放了投屏。
程珞叹了口气,又是李淑欣!她疯了吗?
李淑欣传了一个视频,本人亲自出镜,轻抚胸口、微皱眉头,柔声细气地拜托大家不要再传播之前的视频了,她知道拍视频的人是出于正气和对女性的爱护,所以她不会起诉视频拍摄者,只是希望之前的视频能下架,也很感谢大家的关心和爱护,她真的没事,那天只是有限想念小朋友了,所以想看看而已,并没有谁对不起自己,都是自己的原因,做的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往后的日子,她会让自己学习更多知识,变得更加优秀和强大,重新找回自信的自己。
才过了十几分钟,就获点赞十几万,评论接近八万多。
程珞看了眼陆明川,陆明川却歪头朝她笑着说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在这点上,这货倒是一绝。”
“……您要怎么处理,感觉这件事发酵得越来越厉害了。”程珞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多大的破事儿,去休息吧,我会处理的。”陆明川淡淡说道,似乎真的不在意。
程珞只能回到肉包的房间,肉包正熟睡。她轻轻坐到自己的床铺上。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把音量调至无音,打开热搜。果然前排又多了好些个词条儿,九成都是关于今天李淑欣的视频的。
某知名主持人的最新的一条微博视频最为火爆:借腹生子!名校硕士沦为保姆,稍有不从便被被逐出门!如此道德沦丧,豪门世界到底多肮脏不堪?!
程珞听不到声音,但是看着这人迅速不断张合的嘴,让她想到了大鲶鱼嘴,不禁一阵反胃,再翻着下面的各种评论,又感觉有点污眼。
她最后去李淑欣的主页看了一下,粉丝涨到了三十多万,呵,这可真是成了网络红人。
程珞把手机放到一旁,心想陆家的公关应该很厉害吧,陆明川那么轻松的样子,那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很快会被平息呢?要怎么平息呢?李淑欣到底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她应该没有什么其他背景靠山什么的,这样做不是自毁前途么,到底为什么?
程珞有些烦躁,脑子里不停地回想起学生样子的李淑欣,回想印象中的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那时候真是个乖巧懂事又上进的小姑娘,但因为不自信总是有些含胸,看人也不敢直视人的眼睛,总是下意识地躲人。在考上了名校之后,李淑欣才变得越发自信起来,尤其是读研之后,腰板挺得笔直,说话清亮了很多。程珞那时甚至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明明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这般作为?
程珞叹了几口气,不想再去猜什么原因。可是又忍不住想到陆明川和肉包嘴里的“又”字,还有那个“们”字,说明这种事不止一次了、也不止一个人这么做过了。之前那些人都是怎么处理的呢?
不管不管。程珞打断自己的念头,钻进被子,开始强迫自己入睡。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有点想笑,因为脑海里想起了唐僧被女妖精扑倒时候的受惊面孔,代入了陆明川的脸,突然有点滑稽。但程珞很快回归了严肃,被骚扰这种事,男女都一样应该受保护和被尊重。陆明川若被骚扰不止一次了的话,想想也真的挺不容易和令人同情的。
肉包一大早吭哧吭哧吞完饭,就巴巴地看着程珞。程珞轻声说道:“不是说好了,慢慢吃饭、多嚼几下才咽下去的吗?”
“你快给我出题嘛!”肉包根本不接话茬,执着地要做数学题。
说起这数学题,程珞是真实地震惊了,她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造物主着实对小部分人群是格外的偏爱啊!
之前在和肉包玩星球大战的模型游戏,她顺嘴给肉包提了飞行速度、重力和射程的一些算法,讲了些机翼角度和速率的关系,却没想到肉包就此对数学和起了浓重的兴趣。尤其是数学。
程珞本觉得肉包已经极其聪明了,毕竟他还不到三岁,已经能熟练演算四位数的加减乘除,两位数的他能在三秒甚至两秒以内心算出来。
但是现在,她改变了对肉包极其聪明这个最初期的判断,她现在想用小天才来形容这小墩子了。
因为这小家伙到目前为止,已经可以做五年级的数学题了!
程珞在陪着肉包学数学的时候,根据肉包连环炮似的提问,她也会适当给他教一些延伸的发散的一些知识点。肉包对基础数学学得很快,其实在学习过程中对初中数学也有一部分涉猎了,比如演算行程、顺逆流、比率、周长、体积面积、三角形四边形多边形、二元方程组这些。
程珞干脆搭配着给他开始提前讲物理和化学的一些基础知识,方便更好地进行数理化综合融会贯通。
肉包这段时日着魔了一般,只要一睁眼就要算题,学完其他课业也要算题,晚上睡觉前先要陆明川或者程珞给他出题,做完题才要听故事。
陆明川对自己儿子貌似是个天才这一点似乎根本不惊讶,他在第一次听程珞跟他汇报肉包对数学的兴趣时候,很平淡地嘱咐程珞:“别太偏科了,其它学科也尽量能平衡一下,你帮我多费点心盯着吧。还有,如果他哪一科学得好,我也没有让他去少年班或早早参加什么比赛的计划,至少等他大一些,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他的人生可以有很多选择和尝试,不必担心任何失败。也不必急于成长,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按部就班地快乐成长就很好,虽说少年强则国强,但这个少年他需要先有健康的心理和身体,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才能在将来扛得起该扛的担子。”
程珞抬眼看向陆明川,陆明川正看着她。陆明川背着光,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眼睛有点点亮光,衬得他整个人似是散发出一股哀伤。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程珞心中诧异。
“人生不过数十载,人生尚有数十载,他该快乐安康地度过一生、享受世界。对吧?”陆明川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似是在对程珞说话,又似不是。
程珞垂下眼,点点头:“明白。”
与陆明川的淡然不同,老太太可是高兴得很,还给程珞发了个大红包,末了提了一句:“小川本科和研究生的其中一个专业就是数学来着,不愧是是父子俩,不过承承启蒙的更早,你做得不错。”
难怪陆明川这么淡然,程珞还一度以为陆明川对此事的淡然是装的呢。
回到今日的早餐桌。
肉包闹着要做题,程珞只好看向朴姐,朴姐立刻笑着说:“快忙吧,这些我们来收拾就好。”
“那又麻烦您了。”程珞客气道。
“瞧你说的,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朴姐和小郭几人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了。
程珞带肉包洗完手刚上楼梯,在楼梯转角处就碰到了陆明川。他打了个哈欠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头顶有几小撮头发方向不一地翘着。
“把这些题解出来给我看。”他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小肉包。
“耶!”肉包开心地接过来,“谢谢爸爸,那我去做题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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