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帮着干活,仲澄自然也乐的清闲,便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龙景郢和瑾佑说道:“城东医馆历来有规矩,申时之后不再看诊。”龙景郢抱拳行礼道:“先生我们并非来看病,只是受仲老先生之托给您送封信件。”说着龙景郢从怀中取出信件交于仲澄,仲澄走过去伸手接过书信,扫了眼封面上几个熟悉的字,上面写道:吾儿仲澄亲启。
仲澄把信收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对龙景郢行礼道谢,“谢过公子,信既然已经送到了,还请你们早些下山,城东医馆一向不留人夜宿。”龙景郢听到仲澄这样直接的下逐客令,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刻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山林间还时不时又传出来几声不明来源的野兽声。
这时候闫三走过来说道:“大侄子,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候下山恐怕不方便,你看人家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呢!”听到手无缚鸡之力这个形容词瑾佑忍不住嘴边有些微微抽抽,还第一次有人这般形容她,落尘的那些人要是知道了不得笑岔气了。
仲澄扫了眼站在一边柔弱的瑾佑,皱了皱眉,也却是不好赶一个弱女子摸黑离开,于是说道:“山上简陋,若是不嫌弃你们且将就一晚,明日早些离开。”龙景郢和瑾佑一起行礼向仲澄谢道:“谢过先生。”仲澄看向瑾佑说道:“夫人有伤在身,而且还未全愈,建议夫人还是早些回家静养为好,长期在外面奔波劳筋伤骨的恐怕会留下病根。”
瑾佑微微一笑,谢道:“多谢先生医嘱。”龙景郢看了眼瑾佑,她依旧如常,这些天他虽知道瑾佑的伤还未好,但看她并没有什么别的症状,想来应该调理的差不多了,但今日仲澄这般说,想来只是瑾佑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瞬间龙景郢的心中泛出了一丝歉意。
阿福这时提着一盏灯跑了过来,说道:“先生,您已经累了一天,先回去吃晚饭吧,还有三块药田我和阿寿来浇。”仲澄看了看还未浇水的药草,然后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此刻已经群星闪耀的夜空,皱起了眉头,心里想道:这天再不下雨恐怕今年的草药要减产很多,这城里的百姓可怎么办?
闫三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说道:“你已经尽力也别太自责,这是天不遂人愿的事情,过些日子我还要出去走趟货,你缺什么给我列个单子,我给你带回来。”听闫三这般说,仲澄心中的无奈最后化作了一声轻柔的叹气,然后转身独自往小屋那边走去。
闫三对龙景郢笑着说道:“他打小就是这个脾气,说话直没坏心,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们家阿福的药膳那可是连主城的膳房师傅都夸赞不已的。”阿福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翻白眼,这闫三一向仗着与仲老先生的交情,在城东医馆不光开后门让先生给看病还整天来蹭吃蹭喝的。
走进屋内,茅草屋子里布置的非常简单,一套已经看不清原漆色的四方木桌凳摆置在中间的客厅,两侧各有一扇竹质的移门,看这简陋的程度,还真是让人想不到,这是伏羲城神医的住处,都比不过山下普通人家的家里。
闫三走进去,熟络的给大家摆碗筷盛饭,嘴里热情的说道:“都随意一些过来坐吧,大侄子,给你多来点,忙了一天辛苦。”闫三到了这完全就像是在自己家一般,而看仲澄的样子,完全是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子,龙景郢先让瑾佑坐下,然后把碗筷递给她说道:“赶了一天的路,你先吃。”瑾佑接过碗筷,低声说道:“谢谢。”
闫三看着龙景郢和瑾佑这般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忍不住笑道:“夫人一看便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在自家夫君面前还这般懂礼,真应该让我家那位跟夫人学学,什么叫妻为夫纲。”而在旁边的仲澄忍不住泼冷水道:“在三婶面前你说话都不敢高声,还说什么夫纲。”
闫三听到仲澄在外人面前这般说,支支吾吾的反驳道:“哪……哪有?我……我那……那是尊重她,她其实还是很钦佩我的。”这底气不足的语气,明显已经暴露了他真正的内心。他这样一闹倒是让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缓和了很多,连瑾佑听着都忍不住笑了。
四人吃过饭后,闫三带龙景郢和瑾佑到了院子外的另一处屋子里,让他们早些休息,然后自己返回了仲澄的屋内,两人明显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瑾佑坐在屋内,屋子还算干净,两张并不高的床,白色的棉布被子整齐的叠放在脚边,这里应该是重病人的留宿之所,瑾佑转了屋内转了一圈,这也算是古代的病房了吧。
龙景郢选了张床坐下,而瑾佑看了看还是坐在了一边的桌子旁,龙景郢看瑾佑并没有准备睡觉的样子,问道:“瑾佑不休息吗?”瑾佑微微一笑回道:“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现在反而并不是很困。”说着瑾佑一边拿起了摆放摆在桌子上的墨砚,倒了些清水开始小心研磨起来,龙景郢没有追问,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凝神打坐调息起来。
瑾佑把桌子上的灯小心的移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拿起毛笔沾墨开始在纸上仔细的绘制着什么,山里的夜很安静,院子里有任何声音都能听到,而瑾佑的心思全在桌上的纸上,仔细的一遍一遍的修改着纸上的图形,一些细节上还另外做了清晰的标注说明。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白纸糊的窗户,洒落在屋内的地面上,屋内瑾佑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睡着,蜡烛也已经燃尽留下一丝悠长的烟气,突然龙景郢睁开了双眼,眼神透亮,转头看到趴在桌上的瑾佑,便轻声的起身走到她旁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横抱起。
一不小心瑾佑的袖子带落了原本摆在旁边的图纸,图纸洒落一地,龙景郢看了看怀里的瑾佑依旧气息平稳,便先转身把瑾佑抱到床上,这样能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然后小心的给她盖上被子转身再去捡掉落的纸。
一张张纸上画着很多竹子,有长有短,而且每隔一个距离都有一个孔,旁边一行清秀的字仔细的说明着每个孔的大小和距离,龙景郢蹲在地上一边捡一边仔细的看了一遍所有的图纸,越看心里越震撼,这是一个以竹子为管的灌溉系统,它可以将不远处的山泉直接引流过来,灌溉到所有的药田里。
龙景郢把图纸小心的放回到桌子上,记得上次瑾佑给谢峰的山林开荒之法,已是惊世骇俗,而现在这次机械化的灌溉之法,更是惊艳,龙景郢看着躺在床上的瑾佑,心里想道:瑾佑到底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
天色明亮,外面阿福阿寿早早便起来忙着晾晒草药,瑾佑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而龙景郢此时却已经不在屋内,瑾佑起身下床看向桌子上,自己昨天忙碌了一晚上的图纸还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瑾佑抬头看去,居然是龙景郢,他依旧还是昨日那一身黑衣,手里却捧着一盆温热的清水,看到瑾佑已经起床,便说道:“用热水洗漱一下会舒服一些。”龙景郢小心的把盆放在了门边的盆架上,转身时瑾佑看到龙景郢身后衣摆上像是沾了一片灰土,刚想提醒他,龙景郢已经把热毛巾递到了瑾佑手边。
瑾佑接过热毛巾,温热的舒适感让她感觉精神了很多,擦去脸上的疲惫后,龙景郢又接过瑾佑手里的毛巾,转身再次把毛巾浸湿,走过来帮瑾佑擦手,看着龙景郢仔细的用热毛巾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手,瑾佑微微沉下眼眸看向地面,低垂的眸中却似有些什么一闪而过。
突然闫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道:“走吧,我先带你们下山。”龙景郢把毛巾清洗了挂在架子上,对闫三说道:“有劳了。”瑾佑把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然后同他们一起出房间。此刻仲澄正站在院子门口,同一个像是侍卫的人说着什么,仲澄说完话后侍卫便拱手告辞了,而仲澄转身向他们走来眉头却是紧蹙着。
闫三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城主……”仲澄拦住了他的话说道:“子炎稍等一会儿,我要同你们一起下山去。”闫三被他这般称呼停住了话,也收起了原本嬉笑的模样。仲澄说完刚要转身去屋里,瑾佑开口叫住了他:“仲先生。”
仲澄回头,问道:“夫人有何事?”瑾佑走到众人面前,拿出了手里的一打图纸递给仲澄说道:“昨夜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节省人力的药田灌溉之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但还是画了下了,希望能够帮助到先生。”仲澄好奇的接过瑾佑手里的图纸,仔细的翻阅一遍后,有些震惊的说道:“没想到夫人的才学这般厉害。”瑾佑微微行礼:“先生客气了。”
闫三好奇的拿过仲澄手里的图纸,他虽识字不多,但是看这图纸似乎并不费劲,很快便读懂了其中意思,惊喜的说道:“有了这个夫人可就是我们伏羲城百姓的恩人。”瑾佑客气的回道:“您言重了。”
仲澄连忙把在忙着干活的阿福和阿寿叫了过来,把图纸交给他们,他现在要下山,这个暂时也只能搁置一下,闫三看出了仲澄的难处,说道:“下山我就让阿达带人过来帮忙,他们手脚利索。”仲澄感激的看了眼闫三,然后转身便去收拾东西。
而闫三则在院子里教阿寿和阿福看图纸,瑾佑在一边听着闫三说了一遍,意思基本无错,阿福和阿寿也很快明白了,闫三看着手里的图纸忍不住夸道:“夫人这画图纸的方法倒是特别,却是比寻常工人图纸更容易理解一些。”瑾佑一笑,“只是随手涂鸦而已。”而龙景郢一直都沉默的站在瑾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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