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不知道,自云麾将军息战之后,周边小国瑟瑟发抖毫无侵犯之意,大凤朝已经多年没有起过战事,大家早就忘了章程。
她即位以来,也就北疆那帮流民经常小规模骚扰边界。
时间一长,竟选出了部落王者,集结了军队想要做大做强。
这不,还没越过山脉就被虎贲军打回了老窝,再也不敢出去耍横。
云麾将军打了胜仗之后迟迟未等到班师回朝的诏令,干脆就地安家,老公孩子热炕头过起了小日子。
粮草不够了写札子八百里加急催。
银子不够了写札子八百里加急催。
医师医术不行也写札子八百里加急催。
反正缺啥都写札子问女帝要。
女帝不让他儿子好过,她也不让女帝称心如意。
当然,那些事也不难,女帝批了札子就把事情扔给三省六部干活。
醇亲王偶尔出面斡旋。
一来,云麾将军早年征战四方替大凤朝掠夺了无数金银财宝,国库耗得起;二来,拿国家的银钱替她收买云麾将军和虎贲军的人心,何乐不为?
尚书令季无羡一听要治“失职之罪”,立马“噗通”跪下认错,言及女帝仁德昊天天下太平才让大家忘了战事流程,先拍一通马屁然后承认自己疏忽,请求女帝允他们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云云。
中书省和门下省见尚书令已经愿意领旨办事,心里虽然有顾虑,也不好太过强硬反驳。
毕竟虎贲军回来,在城外就地扎营这个环节必不可少。
这厢,尚书令季无羡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就先回去当差。
他走之后,门下省庞恨舟狠狠地叹气,对赵太保一通抱怨。
意思女帝将虎贲军晾在北疆六年,恐怕虎贲郎心中只认云麾将军而不认女帝。此番班师回朝,最好速速打散分区派遣就地屯田务农,免得夜长梦多出乱子。
中书省张世荣也赞同他的意见:
“陛下,庞相皆是肺腑之言!如今我等皆已老迈,而云麾将军的儿子正值盛年,他若有不臣之心,恐怕无人能与之抗衡啊!”
“陛下,张相所思所虑皆为大凤朝社稷安稳。且不说云麾将军和岑小将军有没有不臣之心,臣观醇亲王这些年似乎有意……否则她不会那么快下令传虎贲军回上京城,老臣忧心醇亲王想结党。”
庞恨舟看了赵太保一眼,希望他出面说几句话。
顾浅揉着太阳穴将他们的话捋了捋。
中书省张世荣和门下省庞恨舟是佣皇党,忠于女帝,忌惮云麾将军、疑心醇亲王。
他们想借此机会削弱云麾将军手里的兵权。
疑心醇亲王是对的,她确有篡位之意。
但云麾将军……顾浅吃不准。
万一人家只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傻女人呢?
她有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好大儿,手里还有能征善战的数万虎贲郎——顾浅不打算这个时候惹怒她。
最理想的情况是拉拢云麾将军,叫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样一来,什么醇亲王,什么还没露面的未来镇国大将军,那都不是事儿!
正所谓——兵权在手,天下我有!
于是,顾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悔不当初道:
“朕当年,年少轻狂!云麾将军和数万将士在北疆寒苦之地驻兵六年,是朕之过!
“如今,朕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想要弥补他们,弥补这些为我大凤朝流血流汗的将士们,还请两位大人抛却成见襄助于朕。
“朕要让我大凤朝君臣一心,要让子民们不再流离失所,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说着,顾浅起身朝他们深深鞠躬,摆足了诚意。
张世荣和庞恨舟稳坐朝堂数十年,第一次见到女帝如此虚心认错、诚意求助。
一时间感慨不已,哪里还会想云麾将军有没有不臣之心?
就算有,他们拼了一条老命也要与陛下共进退,即使身死也能落个美名。
于是,在顾浅的“真情”打动下,事情竟然顺利通过了。
比摆事实、讲道理还好用。
不多时,中书省便拟好旨意盖了章送去门下省,门下省庞恨舟过了眼就盖上章,叫人送去尚书台。
尚书令季无羡在接到旨意之时,笑而不语。
他想:老子几天前就安排人开始办事了,还等你们?
只是他拿不准女帝的意思,没有主动提出这个事来。
毕竟是醇亲王召人回来,不是女帝的意思。
现在女帝重掌朝堂,万一继续看岑家不顺眼,一道圣旨又将人赶远远地,他岂不多事?
宣政殿这头,顾浅在岑小将军的札子上给了朱批:可。
眼见着日上三竿,连午膳都顾不上吃,她就提着裙子吭哧吭哧跑到宫墙之巅。
四目望去,几乎大部分宫殿、花园、甬道都能尽收眼底。
顾浅用手做喇叭放在嘴边大喊:
“尔乃何人?”
“尔于何方?”
“尔无恙耶?”
如果那个同类此刻也在宫内,想必听到这几句话之后会想办法尽快与她面谈。
顾浅喊完之后,觉得心中踏实了不少,虽然总感觉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个人面对这个不真实的世界,她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的细节设定太过完美……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六岁那年,入学第一天,师父对她说:“浅浅,保护好自己,有同学欺负你就找老师。”
后来她发现,成绩好的同学哪怕更调皮,老师对他们也会更偏爱些。
于是她努力学习,拿了第一名后就把曾经欺负过她的同学暴揍一顿。
两人都罚了站,老师凶巴巴地对那个女生说,不许再招惹顾浅。
自那以后,叫她“没娘崽”、“尼姑婆”、“巫婆”绰号的人明显少了。
在山里,有师父照顾她。
在学校,有老师保护她。
在大凤朝呢,她不知道该指望谁。
今天,居然有人告诉她——我是你同类。
顾浅一定要尽快找到他/她。
又在城墙上高声呼喊了几遍,顾浅才擦擦汗走下去,由力士抬回紫宸殿沐浴、用午膳、午睡。
太阳西斜。
城郊一处占地数十亩的雅致私宅。
白色飞鸽扑扇着翅膀落下,脚上小纸卷被人取下匆匆送入花园之中地势最高的凉亭内。
站在那处可以遥遥望见朱红的宫墙。
岑沐年听闻陛下让文武百官围着太和殿跑圈,修长的手指捏紧了纸条。
纸条上写着:帝于宫墙三呼‘尔乃何人 尔于何方 尔无恙耶’。
他抬眼望向皇城,眼神炽热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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