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孟氏晚宴(上)
弋江上空的天灰蒙蒙的,梧桐树的树叶随风落下,给人行道铺上了一层秋末的金黄。
明德·JW酒店高耸入云,正对江的房间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酒店房间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按动计算器和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
许久,手机时钟发出“滴滴滴”的声响,坐在书桌边的苏沉商,立即停下手中的笔。
她看向手机,屏幕上的三十分钟倒计时已经归零。
苏沉商拉了拉身上的浴袍,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到衣架前。
她的目光在黑色吊脖和孔雀蓝V领礼服之间来回移动,脑海里认真地考虑着今晚的穿着。
随后,她边朝窗户走边问:“HI,JOVI,今天天气怎么样?”
机械男声回应,“今日11月13日,浦东新区今日最高温度18°,最低温度12°”
苏沉商用指尖挑开窗帘的一角,望着窗户外愈发雾蒙的天,“要下雨。”
机械男声回应,“晚上八点预计会有雨,记得带伞。”
苏沉商放下窗帘,走到衣架前,取下那件孔雀蓝小礼服。
丝绒面料的礼服紧贴她的身体,腰部微收的设计恰好勾勒出腰线,而裙摆下方微微开叉,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小段脚踝。
衣服背后的拉链十分顺滑,拉动时发出清爽的声音,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沉商弯腰穿上高跟鞋,后又站起身来,伸手将长袖袖口的褶皱捋平。
接着,她拿过酒柜上躺着的流苏手拿包,从里面取出一支口红。
口红膏体轻触在她的唇上,使得她的妆容更加完美。
苏沉商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的右眼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应该再多睡一会儿的。”她边嘟囔边走在酒店走廊中。
电梯停在103层,随着电梯门打开,一双高跟鞋踏出电梯,踩在灰色地砖上发出声响。
孔雀蓝色的裙摆随着苏沉商的脚步轻轻摆动,面料泛起的光泽如同深海浪花。
半开着门的宴会厅内,觥筹交错,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举止优雅的人们酒杯轻碰,互相攀谈。
苏沉商端着香槟杯,脸上挂着疏离的淡笑,正在高脚桌前与一男一女互相碰杯。
“秦伯父,秦大小姐,晚上好。”苏沉商向秦春秋和秦悦问候。
秦春秋微笑颔首,与苏沉商碰杯时,他的目光在她曼妙的身姿上上下打量,眼神中渐渐带上些许情色。
“苏二小姐,晚上好,苏老爷子身体可还好?”
“多谢秦伯父关心,我家老爷子身体康健,前两日还去了安贤园给秦老爷子上了香呢。”
“康健就好,我父亲生前和苏老爷子也是好友,只可惜他去的早,说来也是我不孝。”
说着,秦春秋眼眶微红,偏过头,视线看向一旁的秦悦,同时手中握住的香槟杯杯口指向苏沉商。
“悦儿,快和苏二小姐打招呼。”
秦悦看着秦春秋做作的模样,心里冷笑一声,不情愿地与苏沉商碰了杯,“苏二小姐,晚上好。”
苏沉商抿了一口酒,关切地问:“秦大小姐的腿伤好了吗?”
秦悦默不作声,她的沉默像是在回避伤痛这类的问题。
秦春秋揽住秦悦的肩膀,像是一名慈父一般轻轻地拍了两下,温和地提醒,“悦儿,苏小姐在问你话。”
秦悦握住酒杯的手一紧,肩膀不着痕迹地从秦春秋手底下挪开,“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谢苏二小姐关心。”
“那就好,秦大小姐注意休养。”
“多谢,苏小姐对我家幼女关心。”
说话间,两支香槟杯相碰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谢,秦伯父,我和悦儿,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她在学校也对我十分关心。”
“说笑了,苏小姐。”
秦春秋盯着苏沉商的眼睛看,像是透过她的眼睛在回忆一个故人,但他的嘴里却在吐出替秦悦道歉的话语。
“是我对悦儿有失管教,才让您在军训基地受到惊吓,这件事,是我们秦家的错,十分抱歉。”
真人畜无害呢,苏沉商表面保持着礼貌的淡笑,内心却对秦家的厌恶感又上升几分。
“哎,秦伯父,这事也不能完全怪秦大小姐。”
苏沉商先是和秦春秋碰了杯,后又将视线转向秦悦。
秦悦的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和求救,像是在拜托她说好话。
“秦大小姐也是一时糊涂,她已经受到惩罚,我也不再追究此事,您就饶恕她这一回。”
秦春秋伸手揽住秦悦的腰,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身穿粉色一字肩礼裙的秦悦,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秦春秋和善地笑了笑,手将秦悦的腰箍的更紧,“听到了吗,悦儿,苏二小姐说饶过你这一回。”
秦悦咬住下唇,硬生生将颤抖的语调压为正常语调,“谢谢父亲,谢谢苏二小姐。”
苏沉商与秦悦碰了碰杯,随后,侧头看向秦春秋,面上露出抱歉的笑容,“秦伯父,抱歉,我父亲找我,我先失陪。”
“快去,代我向苏总问好。”秦春秋微笑点头,手将香槟杯放到高脚桌上。
苏沉商笑着微微欠身,礼貌地向秦春秋和秦悦道别,然后转身离开两人身边。
秦悦见苏沉商离去,侧过头,怯懦地看了一眼秦春秋,喊他的声音小的就像蚊子叫,几乎听不见,“父亲。”
“苏二小姐出落得越发迷人,身上的气质也跟苏大小姐不一样,可真像她。”
秦春秋呢喃的语气中带有暧昧的意味,手指也在秦悦的腰部重重掐紧。
“真像她,悦儿,你知道父亲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对吗?”
说罢,秦春秋收回视线,拿起桌面上的香槟杯轻轻晃动,杯中液体冒出细微的气泡。
秦悦眼神黯淡下去,低头看向脚下的地板,“知道,父亲。”
秦春秋得意地笑出声,手掌像是奖励一般,拍打着秦悦的脸颊,“你要像你母亲一样,知道自己最擅长什么,去跟孟家人打声招呼,特别是舒志祖,你知道吗?”
听完,秦悦点了点头,仿佛是认命地闭上眼,后又不甘心地睁开,颤抖着手端起高脚桌上的香槟杯,一口气闷下里面的液体。
宴会厅被酒店按照规格布置的非常豪华,背景中的小提琴音乐从悠扬转变为激烈。
苏沉商手握香槟杯,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地,她会停下脚步,与相熟的长辈和同辈们打招呼。
完成必要的社交礼仪后,她迫不及待地来到黎安霄面前。
两人选择的高脚桌靠近落地窗,视线透过巨型的玻璃,能俯瞰到黄歇浦和整个弋江金融中心的夜景。
各色灯光在脚下交织,如流水,也如繁星。
苏沉商借着稍暗的灯光,疲惫地放下香槟杯,揉了揉已经笑僵的脸颊。
黎安霄身穿白色真丝衬衫和藏青色半身裙,手肘靠着栏杆,漫无目的地观赏着底下灯火通明的金融中心夜景。
苏沉商将手放在桌上,拿出包里的手机,点开尹曜辰的微信想发信息。
然而,她刚打出两个字,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字删掉,“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哥哥他们每次参加晚宴回来后都会去地下室打拳。”
“有人惹你生气了?”
“秦春秋,眼神一直停在我身上,让我很不舒服,总感觉他要做什么事。”
“有人闲得无聊,爷爷说的没错,人没事干应该多读书,读好书,不要不读书。”
“嗯,这句话很符合外公幽默的性格。”
“也或许我应该听炤的,找个机会把碍事的人都给解决了。”
“这件事不急,外公不是说过,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可是我等不及了,沉幺。”
说完,黎安霄端起香槟杯,用杯口遥指不远处。
苏沉商顺着杯口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对男女正朝这边走来。
男人身穿军绿色灯芯绒外套,里面搭配一件白色T恤,下身穿着牛仔裤,整个人昂首挺胸,眉头皱成川字,似乎不屑与路过的人打招呼。
挽着他胳膊的女人虽然体态臃肿,脸上的妆容也在宴会厅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惨白,与她脖颈处蜡黄的肌肤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但当路过的人与这位女人打招呼时,她也会颔首回应,显示出良好的社交礼仪和仪态。
黎安霄压低声音对着苏沉商提醒,“沉幺,那个女人的话千万别记在脑子里。”
穿着灰色斜肩短裙的女人仰起头,朝男人露出一个看似甜美的笑容。
男人低头朝女人说了什么,女人鼓起脸颊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扎起。
两人慢慢朝苏沉商和黎安霄所在位置走近。
女人一见到黎安霄,脸部神色突变,从高傲一下子变成楚楚可怜。
“安霄。”
女人抿着下唇,手轻颤地伸出,想要抚摸黎安霄的手背。
“你在黎家那个牢笼还好吗?自从几年前黎家和孟家闹僵后,你一直不回来,姑姑和姑父很想你。”
听到女人的话,男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别过头看向其他方向,但贪婪又垂涎的眼尾余光却在上下扫视着苏沉商与黎安霄。
女人刚把手放到高脚桌上,黎安霄就迅速把手探入自己的手拿包中,拿出手机,开始自顾自地看起聊天消息来。
见黎安霄不回应自己,女人尴尬地收回手,重新环上身旁男人的臂弯,“安霄,你才16岁,我从哥哥那里听说了,黎纤箐和付君山怎么能把你推出去和程家联姻呢。”
黎安霄不语,单手握住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笑眼盈盈地发消息。
黎安霄『你听听,这笑话好不好笑。』
苏沉商『哇——,我第一次听到黎家是牢笼。』
黎安霄『捂胸,我竟然出生在牢笼里。』
苏沉商『这女人是不是有病,还有她身旁的男人为什么要在重大场合穿便装?』
黎安霄『他俩都不是正常人,后面还有更好笑的。』
苏沉商『宝贝,你辛苦了,么么么。』
黎安霄『多亏爷爷和你们把我救出深渊,么么么。』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待在黎安霄和苏沉商的桌边,见黎安霄一直不理她,原本楚楚可怜的眼神逐渐变得怨毒起来。
倒是女人身旁的男人不爽地咂了咂嘴,对着她喊道:“阮溱。”
阮溱见男人跟自己说话,抬起头欣喜地望向他,“舒延。”
舒延皱起眉头,回望阮溱,语气中带有一丝傲慢和警告,“什么时候回家?再不回去,我会忍不住扒这里所有人的一层皮。”
阮溱劝慰道:“舒延,等爸爸和哥哥带着仲延和志祖认完人,我们就回家。”
舒延听到阮溱说要让孟怀年和孟青宴带着自己的儿子们认识孟朗集团的高管和合作伙伴,面上立马换了一副神色。
黎安霄和苏沉商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同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阮溱见两人笑出声,又立刻切换回楚楚可怜的模样,用一种温柔而同情的语气说:“霄霄,姑姑是真心希望你能从黎家的牢笼里挣脱出来。”
听到名字,黎安霄立马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目光冰冷地看向阮溱,“阮溱,你喊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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