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家母亲,程丹微微垂眸。
她又何尝不知道。
从前比她还爱打扮的母亲,在她去了乡下之后,整日以泪洗面。
路磊跟她没结成婚,程母还去空军大院闹过。
最后是被程父劝回来的。
毕竟当时闹的都不愉快,要说错,双方都有错。
路磊跟程丹退婚后,火速结了婚,现在小孩应该都出生了。
她呢?
名声已经坏了,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你也别觉得这些都是别人害的。”
贾淑玲到底从前跟她形影不离,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程丹心里在想什么。
她好心劝慰道:“咱们以前做的事,现在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启齿。”
当时以为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别人不知道,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的。
现在想来,真的跟小丑一样。
“害人终害己。”
贾淑玲淡淡道。
程丹倏然抬头,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看着贾淑玲,“你这是在向着徐阮棠说话?你变成现在这样,敢说没有她的手笔吗?”
贾淑玲不懂,程丹怎么什么事都能拉到徐阮棠身上。
她轻笑一声道:“我现在很好,为自己而活,吃得饱也穿的暖,每晚都睡的很香。”
贾淑玲说完,就转身回了陈家。
她其实已经搬出陈家了,今天是来给陈刚饯行的。
外界都传她和陈刚闹得不可开交,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两人根本没有什么仇怨。
见了面,还能相视一笑。
现在这样的情况,对彼此都再好不过。
陈刚能从那人的死中走出来,还愿意继续工作,挺好的。
至于她,老太太现在对她特别好,陈家人也是。
就算离了婚,她还时不时回陈家串门。
“拉几。”
贾淑玲一进门,就听到小宝的童言童语,以及一屋子人的笑声。
小宝站在人群中央,正学着徐阮棠说话。
她最近喜欢翻垃圾,徐阮棠教她好几次不能动。
这孩子表面答应的好好的,一转头就在徐阮棠看不到的地方玩儿起来了。
老太太原本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就起来去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陈刚就跟着进去了。
家里请的阿姨从厨房出来,脸上还带着尴尬的笑。
“老太太哭了?”
叶兰小声问道。
阿姨没说话,微微一笑当做掩饰。
徐阮棠有些无措的看看陈继,陈继拍拍她的背。
陈刚已经决定好的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没过一会儿,陈刚和老太太出来了,手里还端着菜。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吃饭吧。”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饭桌上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只当是一场普通的家庭聚会。
程丹过来的插曲,谁都没有在意。
徐阮棠跟陈继吃过饭,就抱着已经玩到睡着的小宝回家。
路过黎家的时候,又看到了沈母,这次倒是没带孩子。
但她在沈家门前又哭又嚎,搞出很大动静。
“天呐,要活不下去了,大家都来评评理啊,黎家不给人活路啊!我儿子在医院都快死了,黎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看都不看一眼!”
休息日,围观群众一下子变得多起来。
知道黎书禾不在家,徐阮棠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等到周一她去了店里,跟黎书禾说了这件事。
“我以为你知道。”
黎书禾正在整理衣服,闻言顿了顿,“我爸妈没说,应该是怕我会受影响。”
黎父黎母的苦心,大概只有当父母的才懂。
“放心吧,我已经让陈继给门口的哨兵说过了,以后不让他们进去。”
估计是之前沈清文带着他们来过大院,当时还是黎家女婿,门口的哨兵自然没人敢为难他们。
再加上黎父黎母都不是用权利压人的人,沈家人这样胡闹,黎家最多就是置之不理。
黎书禾神情怔愣的点点头,转过身继续理衣服。
过了一会,她又突然回头。
“阮阮,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见沈清文?”
她的眼眶霎时就红了。
徐阮棠正在看账本,开业当天人流量太大,账本记得有些乱。
闻言,她抬起眸子,“等不及了?”
黎书禾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比刚刚更红。
“我昨天在你家门前看到沈母了。”
徐阮棠合上账本,实事求是的说道:“你知道她在你家门前说的都是什么话吗?”
黎书禾摇摇头,“说让我去看沈清文?”
徐阮棠也跟着摇头,“不是,她说的最多的,还是觉得你没良心,你们黎家人铁石心肠,害的她儿子活不下去。”
如果是这样,跟一开始有什么区别。
黎书禾立刻就懂了,“好,我不去。沈清文他真的没事?”
她还是放心不下,毕竟听沈母说,清文喝的可是农药。
徐阮棠抿了抿唇,“没事,要是有事,沈母哪有功夫在你家门前又哭又闹。”
真有事,沈家的天都塌了。
到时候沈母没了拿捏黎书和的资本,在黎家门前闹,只会适得其反。
沈母没那么傻。
只是她这两天也不好过。
大儿子还在医院,她那天去全聚德,没将黎书禾带回去,身上还疼着,就又被沈父一顿拳打脚踢。
沈父骂沈母是吃白饭的。
尤其是在看到沈清文躺在医院里,要死不活的样子后,沈父更觉得这一切都是沈母造成的。
稍微不顺心,就对沈母又打又骂。
之前黎书禾在家的时候,她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时不时买各种东西,或者打扫卫生。
现在黎书禾不在,沈二狗的媳妇又是一个什么都不操心,只吃饭带娃的人。
沈母每天忍着身上的疼痛,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还得去黎家门前求黎书禾回来,又得医院家里两头跑,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对了。
沈父依旧看她不顺眼,沈母做好的饭,沈父有时候心情不好,倒掉都不给她吃。
医院里,沈清文也不吃药,饭都不好好吃。
护士给扎好的针,沈清文就自己拔掉了,躺在病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沈家一整个大乱套。
沈母几乎快受不了了,背着沈父在小儿子面前偷偷哭诉过几回。
奈何小儿子沈二狗根本不能感同身受,甚至帮着父亲说母亲,觉得母亲哪哪都做的不对。
沈二狗选择性忘记,自己曾经是怎么指着黎书禾的鼻子骂的。
沈母没办法,心里太憋屈了,又对着两眼无神的沈清文哭诉。
从前沈清文都会帮着母亲,这次只是眼神放空的看着房顶。
半晌,幽幽一句“活该”就将沈母堵回去了。
也不知是在说自己。
还是在说沈母。
沈母求助无门,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她都下跪了,黎书禾也不愿意回去,到底还要她怎么做?!
沈母又是气,又是急。
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沈清文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况且沈父时不时的殴打和辱骂,沈母都要承受不住了。
她思来想去,终于意识到黎书禾才是关键。
只有黎书禾回到沈家,跟大儿子好好过日子,沈清文才能振作起来,沈家才能过回从前的日子。
所以沈母再次去大院,是抱着好好说话,跟黎家求和的态度去的。
沈母甚至为了彰显诚意,还忍痛买了一些黎书禾爱吃的副食带着。
谁知今天大院哨兵门都不让她进去。
沈母没办法,干脆在大院门口跪着等,她不相信这么大动静,黎家人能无动于衷。
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阴阳怪气的指桑卖槐,而是一个劲的道歉,诉说自己的不容易,诉说沈清文对黎书禾的思念,以及对将来的保证。
“书禾,妈知道错了,你要是不想看到妈,妈回老家都行。但是妈求你,去看看清文,他没有你活不下去。”
“书禾,清文他在医院里不吃不喝,你再不去见他,最后一面都要见不到了。”
“妈知道你心软,你就是生气,也是生妈的气,你要是觉得心里过不去,你打妈几巴掌,妈都绝对不还手的。”
沈母一句接一句,声泪俱下的哭诉。
这次,周围终于有人被打动了。
黎家过年办酒席,来的宾客中不乏有喜欢沈清文的长辈。
沈清文这孩子虽然出身不好,但自身条件还是很优秀的,长相斯文,又在科研所上班,还是名校毕业。
这样的条件,放眼整个京市都没有很多。
沈清文无疑有着光明的未来。
有精明的人,自然也看出来黎家姑娘对这女婿的喜欢,结合这些天黎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黎家姑娘始终没露面也能看出来。
黎家姑娘开了一个卖衣服的店面,有人冲着黎司令,就算不缺衣服,也会光顾黎书禾的店。
更何况她店里的衣服确实不错。
买完衣服,就有人趁着结账的间隙,暗戳戳的开口了:“书禾,我今天从院里出来,在门口看到你那前婆婆了。”
黎书禾一件件麻利的叠好衣服,算好账,全程都有接话。
“一共三十二,给我三十就行。”
黎书禾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将衣服装进那人的布兜里,没什么波澜的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开始从裤袋里掏钱,“书禾,我感觉她跟之前不一样了,她一直在说让你去看看她儿子,哪怕她回老家都行。”
“刚好三十,你点点。”
那人数出六张大团结,递到黎书禾手里,笑着继续搭话:“你这什么时候下班呢?”
黎书禾一边收钱,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最近八点关门。姐,你看你还要点啥不?”
“不了不了,我先帮你回去看看,你要真不想见你那婆婆,我让哨兵赶走她?”
那人试探着说道。
黎书禾眼神里划过一丝紧张,攥着钱的手都不自觉抖了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她在外面跪着,哨兵没有权利赶人家走。”
黎书禾神情淡淡的,“那您慢走,欢迎再来。”
那人讪讪离开。
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店里稀稀拉拉会来一两个人。
没人的时候,黎书禾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的心里开始打鼓,当局者总是会沉不住气。
黎书禾害怕做的太过火,彻底激怒沈家人,沈家人真不来了,她又要怎么去见沈清文。
她在店里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徐阮棠开着车过来了。
“你那婆婆,还真是能闹。”
徐阮棠没有下车,摇下车窗对着黎书禾道:“你上车,走吧。”
黎书禾脸色有点红,大概是激动的,转头看了一眼店面,又有些慌乱的说道:“那店怎么办?”
后座车门开了,王秀秀不疾不徐的下车。
“我是阮棠搬来的救兵。”
王秀秀一脸懵,她在路上已经问了徐阮棠,她不知道衣服的价格,要怎么卖。
徐阮棠简单跟她讲了一下,她本来就聪明,再加上店里进货摆货都是按照分区来的。
黎书禾拉着王秀秀,激动的像是要过年了一般。
“秀秀姐,谢谢,谢谢。”
王秀秀拍拍她的肩膀,“来,跟着我深呼吸,别那么激动。你这副样子,让你婆婆看到,又知道你好拿捏了。”
“秀秀姐,我跟你说一下衣服价格。”
黎书禾笑的傻里傻气,拉着王秀秀的衣袖往里走。
王秀秀也没反驳,任由她将店里的分区介绍了一遍。
“好了,快走吧,保准不让你亏本!”
王秀秀带着她回到车前,打开车门说道:“调整调整情绪,去了装都要装出来不在乎,加油!”
“嗯,谢谢秀秀姐,改天请你吃饭。”
上了车,徐阮棠直接往大院方向开。
红绿灯的时候,徐阮棠抽空看了她一眼。
“书禾,侧边有纸巾,你擦擦手。”徐阮棠笑着道:“你婆婆和沈清文的弟弟沈二狗都在,你就装作正常下班,让他们烦不胜烦才去的。”
黎书禾点点头,抽出卫生纸擦了擦手。
大院门口,车远远停下,黎书禾就看到两道跪着的身影。
沈二狗今天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低眉顺眼的跪在沈母身边,时不时还跟着附和几句。
“我娘说得对,不管我们有什么错,嫂子想干什么,我们都认了。嫂子要是想打我,只要能出气,尽管来。”
沈二狗声音很大,语调和往常不同。
平日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今天听着格外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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