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星紫和小护士打了招呼,离开了护士站,径直往熟悉的病房走去。
走廊尽头的单人间,从门上玻璃往里瞄一眼,病床上的人确实在酣眠。娄星紫这才放心了,心想自己或许是真的错怪了那个人吧?不过他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真的是天大的巧合?
娄星紫按下心里的疑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雪白的床单,病房里特有的消毒水和浓重的“老人味”混合在一起。
床上正均匀深沉呼吸的男人蒙了一层远超年龄的,接近死亡的衰败气息。鬓发花白,面容安详,娄星紫由衷地希望他正做着一个好梦。
她叹息,尽管放轻了脚步,但还是把对方惊动了,迟缓地睁开了眼皮。
“啊,邱叔叔,把你吵醒了啊。”娄星紫愧疚道。
对方微微动了动嘴唇,好像用了很多力,却失败了似的,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根本不能称之为话。可娄星紫却默契地听懂了,笑起来,说:“我今天来给您过生日。”她提起手上的蛋糕,展示着。
男人又“咕噜”一声。娄星紫回答:“怎么能不过呢?不行,说好的,每个生日我都来陪您过。可惜我今天直接从公司过来的,一会儿还有事,没法去接我妈,您就委屈委屈,跟我两个人过吧,嘿嘿。”
她放下东西,俯身去摇动病床床头折起,帮男人坐起身来。整个过程中,男人都呈现出不同寻常的僵硬。而娄星紫已经习以为常。
“我知道您不喜欢吃太多甜的,可生日蛋糕不一样,多少要有仪式感。您负责许愿和切蛋糕,我负责帮您消灭它,再说,还可以分给其他人嘛。”
“您要不想现在吃蛋糕,那我和您去花园里晒晒太阳吧?今天天气可好了。”她帮助对方喝了两口水,提出了建议来,耐心亲昵地好像是在照顾自己的亲人一样。
这个疗养院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走廊尽头单人间里住的这个叫邱成钢的男人,其实跟时常来探望他的一对母女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他早已孤身一人。而这对娄姓母女,也只是他从前当警察时伸手帮过的人而已。
要说亲人,他曾经有个和娄星紫一般年纪的儿子。在这个老警察的祈盼中,如果没有六年前那场翻天覆地的变故,这个能干善良又漂亮的女孩一定能成为他的儿媳——她和儿子邱湛是那么相配、那么和谐。
可惜,一场车祸,什么都没了。
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同时背上了巨额的赔偿,打击诱发了他的脑梗,从此他说不出话,也失去了右半边身体的自由,自然也失去了令他骄傲的工作。
在失去一切万念俱灰的时候,从病床上睁开眼睛,他看见了这个真挚的女孩,泪流满面地说要照顾他一辈子。于是她真的把他当亲生父亲一样,照顾到了现在。六年时间,从偿还债务到生活细节,她做得比许多人家的亲女儿还要体贴。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当初为这对母女做过值得她们如此报答的事,他是一名警察,在案情中尽了他的职责,仅此而已。
所谓福祸相依,这人生断崖似的起伏已足够磨平了这个老硬汉的所有棱角。
现在的邱成钢,只是一个徐徐老者,随时可能被死亡追上。
但他如果能把这段心声说出口,肯定要招来娄星紫的强烈反对和不满。
女孩推着轮椅慢慢在院里走着,午后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懒洋洋的。她就说起了邱湛的事。六年时间,他们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谈到他了。
“有件特别特别神奇的事,一直急着想跟你说。我啊,公司里来了一个新同事,是给边桐,啊,我负责的艺人,您还记得他吧?是给边桐担任安保顾问的人。您要是见到他本人得吓一跳。他和邱湛长得实在太像了,真的。”
娄星紫调侃说:“您年轻时不会做了什么错事吧?他叫那飞鹏,是个因伤退伍的军人,年龄也差不多,说他和邱湛是双胞胎兄弟俩绝对有人信。”
“开玩笑的,我稍稍打听过了,他跟邱湛毫无交集,不可能真的有关系。其实仔细看,是越看越不像的。说不出来哪里,反正我能看出区别来。”
“但还是觉得神奇,乍一眼真的像邱湛站在那里一样,”娄星紫苦笑,“当时惊得我浑身发抖,可没出息了。”
“如果有机会,真想让您看看。那混小子长大的样子。”娄星紫鼻间一酸,赶紧收了话题,生怕自己被记忆带得太远,回不来了。
她低头看看邱成钢,见对方并没出现太大的情绪起伏,松了口气。
来看望邱叔,她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像夏日太阳一样的家伙。那个直愣愣闯入她生命,又以无比荒唐的方式擅自退场的自私家伙。
突然间,她想去看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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