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来福被陈三领进长公主府的时候,梅香正在吃点心,
梅香物欲不高,也不是很贪嘴,但是奈何不住主家热情,去拜年的时候,都是把家里厨娘的看家本领拿出来招待。
看到新奇的小点心之类的,难免会多吃两口。结果被各主家记了下来,还专门派人送到了长公主府。如果她点头的话,估计厨娘都要一起领回来了。
“长,长......”被领进门的刘来福,看着坐在上首吃的正开心的梅香,瑟缩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十三、四岁的少年,完全褪去了刘府时的影子。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脚上的鞋子明显有些小,大脚指头被微微顶了出来。
唯一不变得可能就是那双有些倔强的眸子。
“怎么,几天不见都不认识长姐了?”梅香双脚放到膝上,笑着打趣道。
当年临别前,她的那句“永远是你的长姐”是作数的,也许这也是今天刘来福能找到门来的底气吧。
“长,长姐。”少年红着脸手足无措的小声叫了一句,顿时红了眼睛。
刘来福实没想到,当年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大娘和长姐,竟然是皓月王朝的皇后和长公主。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仅因当年临行前的一句戏言,今不同往昔的梅香,竟然还会认他。
“嗯,坐吧,饿不饿?”梅香淡笑着问道,仿佛没有看到他不自然的神色,一如往日般话着家常,并用眼神示意小三端一些点心和茶水给他。
嘴上说着不饿,眼神却盯着面前矮几上那盘点心挪不开心,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咕咕直叫,刘来福帅气的小脸更红了。
“尝尝看,这是褚府刚刚差人送过来的,口味与刘州府的很是不同,我也是第一次吃到,不知你吃过没有?”
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放进嘴里的点心也变得异常苦涩。刘来福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吃过点心,几乎已经忘记它们是什么味道了。
“呜呜呜......”十岁出头的少年,这两年在都城吃不饱穿不暖,平日里更是受尽了白眼,尝遍了人间心酸。
今日见到梅香,感受到了久违的关怀,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了一点儿,此刻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待他情绪平静下来,已经是半盏茶之后的事情了。这期间梅香只是默默的陪着,没有出声打扰,任由他释放心中的压力。
这种感受梅香曾经亲身经历过,有的时候默默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长,长姐,对,对,对不起。”刘来福红着脸说道,语气中仍忍不住有些抽泣。
梅香笑了笑,如果离得近,胳膊够的到的话,更想揉揉刘来福的头,拍拍他的肩膀。
小三拿来了热毛巾,给他重新净过面,续了茶水。
两人颇有默契的一起端起了茶碗,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闻几道呼吸声。
转眼又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刘来福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道:“长姐,实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见面,除夕那天,在街上见到你和大娘,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现在,我都还以为是在做梦。”
“呵呵,有缘自会相见的。你也知道,我以前整日浑浑噩噩,十岁高烧之后,脑子才清醒过来。”
梅香笑着继续说道:“也是在你们走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年也一直呆在刘州府,嗯,直到除夕的前三天才赶到都城。”
提起十岁高烧那件事,刘来福再一次脸红了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梅香为什么会高烧不退——完全拜他亲姐姐所赐。
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
说起来,当年梅香与刘来福一家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由于她不善言辞,与他们一家接触的并不多,不甚相熟,除了在刘梅花欺负她的时候。
也是那次事情,看到刘来富的表现,让美妇人和梅香起了惜才之心。再加上临行前刘来富偷偷塞给她的那个荷包,虽然里面银子不多,但却是刘来富当时的全部家当。
但是梅香骨子里并不是一个烂好心的人,对于没有完全被她划入自己圈子的人,甚至会有些冷漠。
她答应见刘来富,但并代表会主动去问及他的来意或主动去提供帮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对于求到她面前的人,或有缘遇到的事,可以偶尔伸手,但不会主动去插手别人的因果。
这是她的做人做事原则之一,所以尽管她看到了刘来富的日子并不好过,也明白他有心事,但是没有热心的主动去开口问及的原因。
有人有足够的耐心,可是做为有求于人的人来说,却没有拼耐心的底气。
所以当小三第三次续完水,刘来富终于艰难的开了口:“长,长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不知当不当讲?”
“嗯?”梅香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舍得开口了?犹豫了这么久,看来是真的遇到了难处。
“说来听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不能保证真的能帮到你。毕竟,我也是刚刚到都城,相熟的人也不多。”
“嗯嗯,长姐在不为难的情况下,能帮我想想办法,我已感激不尽。”
抬头望了一眼坐在上首,目光柔和的梅香,刘来富咬着牙把他们一家这几年的经历,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当初跟他母亲牵线,满嘴保证的那位表叔,并不是如他来信中写得那样什么都安排好了。
当年,驴车坏在了半路,又恰逢大雨,淋雨后刘梅花生了场大病。求医问药,待半个月后病情好转可以上路的时候,他们手里的银子也用去了十分之二。
沿路上一家人省吃俭用,待他们到了都城,找到房子安顿下来,手里的银子也用去了大半。
那位表叔眼看着再也无法从刘母那里捞到好处,人就不见了踪影。
“后来,爹娘在城东的集市支了个小吃摊,卖一些刘州府的吃食,前两年还可以勉强度日,靠着手里留下来的积蓄,我还可以继续在先生那里读书。”
城东?梅香搜索了一下脑海里都城的地形图,想起来那里是一些外来客的集聚地。
“去年,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了,姐姐去了大户人家当了下等丫头。我也再没去过先生那里。”刘来富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到几乎不可闻。
“不读书了吗?”梅香轻声问道。
“读,”这下刘来富的声音有了些底气,“我白天支了个小摊子,帮人作画,代写一些书信,不忙的时候就用来读书。”
“那你今日......”
求财?求她赎回刘梅花?还是谋生路?还是......
如果求财,这个最好办,给他一些银两,也算是了解了这段因果。
如果想要她帮忙赎回刘梅花,这个,看在刘来富的面子上,也可以帮他完成。
但是想谋生路的话,她可是有些难办,一则她以后不会在都城久待,留在长公主不合适;二来,对于刘富贵一家人,与她有些渊源的也只有刘来富一人,其他人的为人她可信不过。
所以,想到这里,梅香开始有些头疼了起来。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求长姐想想办法,能不能让我参加年初的恩科考试。”刘来富没有注意到梅香一脸的纠结,双眼亮晶晶的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不成的话,我准备跟二姐一样,去其他府上求条生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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