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嬷嬷替白夫人披了件衣服,提醒道,“夫人,奴婢给您端了热水来,您泡泡脚,解解疲乏。”
白夫人在老嬷嬷的伺候下,将双脚伸进了热水中,只觉得这一日的寒气都被热水逼出体内,她问道,“深夜凉寒,灵堂那边又放着冰,为大少爷准备的床褥可加厚了?”
嬷嬷心里掐算着时间,不时给白夫人添加些热水,以此保证水温,她做着事情,回答道,“加了两床褥子,又拿了深秋用的厚棉被,保准大少爷冷不着。”
听白夫人说到了冰块,嬷嬷有些疑惑地问,“皇上去圆明园避暑,这京城大多数冰块是动不得的,咱们家的冰块储存不多......”那灵堂所用的冰块是哪里来的呢?
白夫人闭目养神,“还能是谁家?自然是年家替华妃娘娘赏的。”至于年家的冰块到底是不是去年储存的,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嬷嬷手中动作一顿,担心地说,“华妃娘娘这般信任大少爷,那咱们少爷可怎么办?”
嬷嬷心里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孙姨娘真有医术,自己早就劝小姐想尽办法把医书从孙姨娘的嘴里撬出来,小姐善良见不得血,那就自己动手,小姐只管等着结果就行了。现在倒好,一个庶子竟然把嫡子都比下去了。
白夫人睁开双眼,锐利地看向嬷嬷,“嬷嬷,我用你便是看在你从不自作主张,若是这点都做不到,就回家养老吧。”
嬷嬷心中一惊,扇了自己两下,“奴婢不敢。”
白夫人只是敲打一下,也不深究,又闭上了眼睛。
嬷嬷则低头为白夫人添水,忍不住的后怕,自己怎么就忘了,小姐虽然心善,可也足够心狠,商场如战场,能在商场中拼杀的人,哪里会是个傻白甜。
白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评价白夫人最像自己,若是经营家业,可保白家三代不衰。白夫人确实如白老太爷所说,家中子弟经商者无能出其右,若不是年家想要拉拢医术出众者,白老爷本打算为女儿招赘的。可惜天意弄人,白小姐不得不嫁。
就算从白小姐变成了江夫人,她依旧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在摆脱了未婚女子不能出府的束缚之后,将自己的陪嫁的商铺在三年内翻了三番,成功掌握了江家的话语权,她的称呼也从江夫人变成了白夫人。
白夫人可不知道嬷嬷正在回想自己的辉煌战绩,她正在琢磨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到底该不该跟着年家一条路走到黑。
白夫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后宫华妃的地位不稳和前朝年家的嚣张跋扈,都说盛极而衰,一个臣子若是赏无可赏,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这样想着,白夫人问嬷嬷,“这月给年家和华妃娘娘进献的银两可准备好了?夏季燥热,娘娘那边可缺不得冰块,你可问过年府那边?”
嬷嬷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奴婢月初就将银两送到年府去了,至于冰块,年管家倒是没说,想来是不缺的。不过,奴婢去的时候,倒是碰到了山西巡抚家的下人。”
白夫人惊疑不定地说,“山西巡抚?听说那边煤工闹事,搭进去几十条人命,连皇上都惊动了,山西巡抚监管不力,怕是要治罪,难不成也想走年家的路子?”
白夫人常年经商,哪里会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若是皇上不想追究,山西巡抚也就是个监管不力,可若是皇上想追究,那可以深挖的就多了,毕竟几十条人命可不是一日两日弄出来的,能让巡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想煤商们给了多少好处。
嬷嬷手里有好几条消息途径,对此倒是颇有了解,“夫人常年在京中不知道,年大人常年驻扎在西北,在那边可以说什么都管,底下人都说,科举无用,还不如年选佟选。”
嬷嬷听多了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但是对于白夫人,只觉得心惊胆战,她重复道,“年选?”
嬷嬷惊讶地说,“咱们家白三爷就是走的年选的路子呀!掏了足足十万两呢!”
白三爷就是白夫人的三哥哥,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奴仆们都尊一声三爷。
白夫人皱眉说,“当时不是说,三哥走年家的路子吗?我以为是私底下的关系。”
嬷嬷才明白白夫人对此确实不知道,也难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白夫人精明能干,可已经不能算作白家人,合作可以,家族隐秘对白夫人也是半遮半掩,西北的差事,是年家给白家的好处,白家人哪里舍得让白夫人这个外嫁女分一杯羹呢?
所以,白夫人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为了不引起白家的警惕,并未多问。
嬷嬷解释道,“咱们的生意少有往西北去的,您不知道也是常理。年大人如今是西北的一把手,别管是衙门里的,军营里的,他都能说的算,谁想在西北做官,谁就得拜入年大人的门下,做年大人的门生,这不就像是科举一样吗?所以,大家都管这个叫年选。
只是这年选可比科举费银子多了,能让门房将拜帖传进去,就得花一万两,想见到年大人,还得再花五万两,若是想保证一定通过选拔,得再掏二十万两。若不是三爷有白家的关系,哪里是十万两能摆平的。不过,原来只在西北有年选,怎么山西巡抚也知道了。”
说到最后,嬷嬷也觉得奇怪。
白夫人用手扶着额头,先不说年选肯定会犯皇上的忌讳,就单说这件事,这不就是卖官鬻爵吗?
“嬷嬷,这几日你去打听打听,这京城里想走年家门路的多吗?若是有外地的,也一并打听清楚。”
这件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若是盯着年家,那是取死之道,可若是有三教九流的门路,那可就轻松多了,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只要钱给够,什么都不是秘密,而白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几日之后,嬷嬷回来复命。
“京城里至少有九成的官员都知道,其中有五成的人想走年家的路子,三成人想走佟家的路子。至于京外,想走年大人路子的更是数不胜数,年大人本就好交际,常年在外结交了不少官员,大家也知道年家的规矩,年大人也乐意提拔懂事的。”
白夫人点点头,吩咐道,“你去叫慎儿来。”
江慎被请过来,是一头雾水,“母亲,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白夫人严肃地盯着江慎不放,“你在后宫为华妃娘娘办事,我不过问,只有一点,华妃娘娘可掺和了前朝的事情?”
江慎无语地说,“娘娘平日里最关注的便是皇上,哪有功夫掺和前朝啊?母亲莫不是开玩笑。”
白夫人却不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她提点道,“那华妃娘娘身边可曾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比如才能不够却依旧任职的。”
江慎本来还觉得白夫人小题大做,可最后白夫人举的例子,倒是让江慎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对医术基本是一窍不通,可却又在太医院如鱼得水。
见江慎脸色一变,白夫人就心里有数,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不知道你想到了谁,但我知道这人一定不是通过正经路子得到的官职。若是其中有利益往来,那就是卖官鬻爵。”
江慎被吓得满头大汗,卖官鬻爵可不是件小事,但他知道的那个人恰恰符合白夫人所说的,可是不应该啊,这不是华妃娘娘用来对付惠贵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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