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达低声道。“一会儿我先过去,你们按计划行事。”
秦远、秦晨两兄弟点头,马旦吊儿郎当的拍了拍杨达的肩膀。“好好干,以后老子亏待不了你。”
杨达挥胳膊将马旦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打开。“滚蛋,没个正六,你别乱搞事情啊。”
“你这什么话?我是那种人?”
秦远、秦晨异口同声道。“我看是。”
马旦瞬间就有些不乐意了,想再顶两句嘴却被杨达打断。“都消停的吧,我走了。”
勾栏内阁是雕梁画栋,倒也称得上是金碧辉煌。阁内有一舞池,舞池周围围坐看客乡绅无数,舞池中央,一女子于内翩翩蝶舞,周围丝竹之声四溢。而杨温杰端坐于其间,身边环绕着各色佳人,皆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杨爷,来咱给您斟酒。”
勾栏老板热络的招待杨温杰,眼前这位可是他的摇钱树,赚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眼前这位可是青平县侯长子,虽说现在杨家遭难,杨温杰父亲原本的郡侯直接被削成了县侯,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个浅显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杨温杰嘴角勾笑,端起酒杯畅快的一饮而尽,杨温杰表情微醺,揽上勾栏老板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掌柜的,不知最近你怎么有没有什么新货,让小爷来掌掌眼?”
勾栏老板再次给杨温杰酒杯斟满酒,这才轻轻放下酒壶,略微有些没底气的回道。“杨爷,现如今这新货它……它不好找啊,您也知道但凡是有些姿色的就被那些个人给早早的掳走了,等我们上手,就剩下些歪瓜裂枣了,这也实在没办法不是。”
勾栏老板见杨温杰眉头皱了起来,又连忙找补道。“不过杨爷放心,只要是来了新货,小的定是要给您留着的。”
闻此言杨温杰也只得语气珊珊道。“行吧,小爷不为难你。”
“唉,是是是,杨爷大人有大量。”
杨温杰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前面舞池里那些庸脂俗粉的舞姿颇感无趣。一旁的勾栏老板看着旁边这位爷的神情也是有些无奈,眼瞧着自己这地方但凡能被杨温杰瞧上眼的都被其玩腻了,这也实在是没什么招了。
正郁闷时,这勾栏老板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的拍了一下腿。“杨爷,其实小的这这两天倒是有一个新货。”
杨温杰挑起眉头起了些许兴趣。“哦?那刚刚怎么说没有?”
勾栏老板讪笑道。“这不是刚弄来的,怕不懂规矩,万一再冲撞了杨爷那不就不好了。”
“无妨,叫上来让我看看。”
勾栏老板笑着连连点头,而后指了一个老鸨道。“你,赶紧去那前两天刚弄来的新货给杨爷叫上来,让杨爷掌掌眼。”
被点名的老鸨应声退下,不久后就领着一个身着鹅黄长裙二八年华的姑娘走来。
这姑娘刚一出来就吸引住了杨温杰的目光,这小姑娘生的当真是水灵至极,那含羞带怯的模样让杨温杰看的真是想忍不住让去掐两下。
一旁的勾栏老板也被惊艳了一下,关于眼前这个“新货”,他也只是晓得这两天新来了个姑娘,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也没有过问过,但想来以此“货”的品级定然这让旁边的杨爷满意。
勾栏老板看着杨温杰这有些许迫不及待的神色,嘿嘿一笑,望向来人。“快来伺候杨爷喝酒。”
那鹅黄衣裙的姑娘眼中的秋波盈盈,面上的含羞带怯真是让杨温杰瞧得心里直犯痒痒。
杨温杰起身就拉住了这姑娘的手腕,眼露淫邪。“嘿嘿,小娘子来陪小爷喝酒。”
说着就拉着这姑娘坐于自己身侧,另一只手就准备往姑娘那俏丽脸蛋儿上摸去。
可此时一边传来了些许吵闹声引起这杨温杰这边的关注,杨温杰也停下了触碰姑娘面颊的动作。
内阁不远处两人正在争吵,这俩是你推我搡的,口中荤话不断。
“你他娘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看不起我,你有本事你有钱你去流连阁啊,在这做什么?还不是要和我同坐一处?你有什么好显摆的?”
另一人眼神不屑。“切,要不是今日我家少爷在流连阁我不好过去,不然你以为老子会和你待着一处?”
这争吵的两人就是马旦和杨达。马旦是喷着唾沫星子,对着杨达指指点点。“你他娘的算老几?就你还去流连阁?我看你在这勾栏听曲的银钱付的都费劲?你还看不起老子?”
杨达也是同马旦一样,破口大骂。“我能不能去关你屁事?就这破地方,我都不稀罕来。”
杨达说完便语速极快的小声念道,周围环境嘈杂,声音之小也只有马旦能听见。“你丫的突然过来干什么?”
马旦则是面带不善的盯着杨达,瞧这意思还有点假戏真做的意味。“你们也没说过柳宛会过来啊。”这话说完又大喝一句:“你他娘的。”
然后又接着小声道。“还让柳宛陪那狗东西喝酒,你们啥意思?”
马旦说完就气愤道。“破地方?今天县侯家的少爷可是也在这里,你意思就是看不清杨爷?”
合着马旦这小子突然蹿出来是因为柳姑娘啊,杨达心中无奈,可面上还是那浅显于面的不屑神情。“县侯家的少爷?他算个屁!在我家少爷面前他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不远处的杨温杰听这话,手中拳头捏的是死死的,他同陇西郡郡守长子陈刚向来不和,这两个纨绔子每每见面就是对打一通,可如今他家遭难,杨家家主爵位被削,连着他在这陇西地界的纨绔圈子里的地位瞬间就低了很多,如今的他更是得罪不起陈刚,也没有了当初和陈刚针尖对麦芒的底气。
杨温杰身旁的勾栏老板自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恼怒,想原来高高在上的郡侯之子,现在沦落到连死对头家的小厮都看不起的地步,要是他,他也生气。
可眼下这事儿就发生在眼前,对于人情世故熟稔至极的勾栏老板一番思量,便下了决断,那出言不逊的终究只是个小厮,管他是谁家的,那也是个小厮,可杨温杰可是实打实的县侯之子,能给他真金白银的。勾栏老板对着杨温杰劝慰道。“杨爷莫动气,我这就去把那个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轰出去!免得污了杨爷的眼!”
说罢勾栏老板就准备唤人来把那个对杨温杰出言不逊的家伙给轰出去。可话还没说呢,那俩人的战况就从口角之争变成了拳脚相对,瞅着这架势,这波及区域还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
只见前面杨达一拳打在了马旦左脸上,马旦竟是被打飞了两三丈远,人则是直直的摔在了杨温杰面前的桌子上。
桌上酒水飞砸的纷飞,些许酒水洒在了杨温杰的脸上,桌上的马旦则是哀嚎不断。
马旦揉着脸,心中琢磨着杨达这小子居然是真真的给了他一拳,这脸都打红肿了,回头那可是定要寻摸个机会给他还回去的。
马旦似是受伤不轻一般的从桌上缓慢起身,结果一个没扶稳就又朝着一侧倒去。
可是这倒下的角度就跟预测好的一般,朝着那鹅黄衣裙的姑娘身上就躺了过去,那姑娘眼犯冷芒,直直的盯着马旦。
眼瞧着就要扑到姑娘怀里的马旦脖子一缩,一个侧转,就趴到了姑娘和杨温杰之间,将二人给隔开了。
杨温杰看着这扫了自己雅兴都家伙,心中恼火至极,一旁的勾栏老板这才反应过来眼下发生的事,刚准备上去训斥马旦,却再次被人打断,而打断他的正是杨达。
前面不远的杨达似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东西一样,一声惊呼。“哎呦我去。”
而后几个疾步走到了杨温杰这里,脸上尽是醉酒之后的潮红,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杨温杰。“哎呦喂,这不是青平县侯家的大少爷嘛?怎么跑到这穷苦人家才来的勾栏瓦舍啊,这不符合你的身份啊。”
杨达说着说着还发出了嘲笑般的笑声。“哈哈哈,我家少爷可不一样,现在可是在流连阁挥金如土呢,那阁中大家可是奉我家少爷为上宾,不像这里,随便一点银子就能打发的地摊货,啧啧啧,真是哎呦喂,我都说不下去。”
杨温杰被羞辱的愤而起身,指着杨达的鼻子,满脸的怒意。“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
一旁的勾栏老板也是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手是直打着哆嗦,显然是被杨达气的。“人呢!人呢!这里有人闹事,也没个人来吗!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这个家伙给我轰出去!”
勾栏老板一声大喝之下,内阁的几个小厮和几个看场子的壮汉就朝着杨达那里围了过去,杨达朝四周看去,因喝酒而潮红的脸上不见丝毫慌张。
“哟呵,你们敢动我?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郡守府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你们一个个的全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围住杨达的几个人似乎确实惧怕这点,都是踌躇不前,杨达神色嘲讽的看向杨温杰。
“杨温杰,我叫你一声杨爷你敢答应吗?要是放到一年前我兴许还能正眼瞧你,可现在?我呸!”
杨达一口粘痰吐在杨温杰脚边。“你就是个屁!在我家少爷面前,你只配绕道走!”
此时的杨温杰额头青筋暴突,最后终究是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指着杨达大声怒喝。“今天!谁要是能把这个人给老子打死老子给他五百两白银!出了事,老子担着!”
说罢杨温杰就往桌上一拍,一张略微褶皱的银票被拍在桌上,周围人望去,果然是一张面值整整有五百两的银票,周围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哪知这被周围众人惊奇的所谓巨款却被杨达给批的是一文不值,杨达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区区五百两就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我家少爷出门,最少带两千两,你这五百两?不会是你最后的家底了吧?”
杨温杰被说的是面红耳赤。“你这小厮,狗一样的东西敢骂我?”杨温杰四处看去,大声喝道。“谁今天把这个狗东西给我收拾了,这五百两就是谁的!”
周围人看着这五百两银票,这可是五百两啊,想那官府衙役一月的月钱也就二两银子,这可顶得上寻常人家二三十年的收入了。
终于还是有人受不住诱惑出了手,其中以那几个看场子的魁梧壮汉为首,朝着杨达的脑袋就抡着拳头打了过去。
杨达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但故意藏拙,只是稍稍偏移了脑袋一些,最后那拳头擦着杨达头皮而过,一道红印子骤然出现在杨达脑门上。
杨达一脸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脑门,而后死死盯着出手的那个壮汉。“你他娘的敢打老子,欺负老子没带人?”
杨达朝着一侧看去,呼呵道。“兄弟们,有人瞧不起咱们郡守府,这事儿可是忍不了的,今天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下一刻两道身影窜了出来,正是秦晨、秦远两兄弟。周围丝毫有人认出了这二人的身份,其中有人指着秦远惊呼道。“那不是郡尉手下的人吗,听说郡尉大人还要提他做都尉呢。”
“可不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认识这俩个人物,起初我还以为这家伙是假借郡守府的名头,扯虎皮拉大旗呢,都说郡守大人和郡尉大人两人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看来这个人还真是郡守府里的人了。”
周围人议论声不断,可场中打斗已然处于激烈。
秦晨、秦远两兄弟两人一同朝着周围几个看场子的壮汉和小厮出手,没几下周围几个想要上来赚那五百两银票的人就已然全都躺在了地上了。
杨达笑望向杨温杰。“杨爷,还有招没?不会就这点能耐吧?”
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杨温杰强自按下怒意,面前那两人看起来极为能打,怎么说也要先脱离了这个困境再说。
杨达见杨温杰久久不回话,又是嘲讽一笑。“哎呦喂,杨爷这是萎了呀。”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
“唉,想当初的郡侯之子多风光,如今却落了个被小厮欺辱却不敢还手的下场。”
“谁说不是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杨温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拳头紧紧攥住,目光陡然凶厉,看向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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