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今日你精神怎么这么差,练功还总是走神,这样下去你想打败为师下山,只怕难喽。”
满头银发,身型瘦削的漆木山拔开壶塞,仰头往口中倒酒,自有一番醉仙风流之态。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他最宠爱看中的小徒弟,李相夷,年仅十四岁却已经将他的绝学掏空了。
这一年中,又自创了轻功婆娑步和还在推演中的独门内功。
漆木山虽面对李相夷时,嘴上不言夸奖之词,但心中得意的很,每逢老友相见,必要变着花样显摆自己收了个好徒儿。
十四岁的李相夷,身高已经开始抽条,也更是知道臭美的年纪,一身簇新的白衣,让他挺拔俊秀的像棵小白杨。
只是以往总是神采奕奕,尚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今日看着格外萎顿,一双流转生辉的星眸,也蒙了薄纱。
李相夷努了努嘴,犹豫片刻后问漆木山。“师父,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正经历变声期,他的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沙哑。
漆木山闻言,停下喝酒的动作,打量起自己小徒弟,见他神情紧张,眼圈乌黑,以为他昨晚做噩梦了。
“傻小子,这世上哪里来的鬼,有这种好事,那些蒙冤受屈的可怜人,还不都死上一死,化为猛鬼, 寻恶人报仇解怨了。”
李相夷握着佩剑少师的手紧了紧。“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小小年纪,净想些有的没的。行了,今日你就不必练功了,为师的老友还约了为师前去品酒,就先走了,你也快回房间休息,看你眼圈黑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夜里做贼去了。”
漆木山拍了拍李相夷的小肩膀,叮嘱道。
“哦,师父你少喝些,早点回来。”李相夷垂下头,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为师知道,你个小孩子,别总替为师瞎操心。”漆木山朗声笑了笑,下山去了。
李相夷站在原地,看着漆木山的背影叹气。
师父和师娘分居这么多年了,明明互相惦记着,却又都不愿低头,若师父能少出去喝酒,多陪陪师娘就好了。
当初漆木山和芩婆分开,将两徒弟,各自带在身边一个,漆木山负责教导小徒弟李相夷,芩婆负责教导大弟子单孤刀。
可自从单孤刀去年下山后,芩婆便独自一人,居住在云隐山的半山腰。
好在和漆木山居住在山顶的李相夷,日日往芩婆院中跑,才让芩婆不至于太孤独。
可今日李相夷实在是没心思去探望他师娘,因为······
他被一把古怪的刀缠上了。
正想着,这刀便出现,悬在了李相夷面前。
这是柄简洁流畅的赤红色夺目短刀,不知其材质,除了刀柄上雕有‘李莲花’三个字外,再无旁的装饰花纹,连刀鞘也无,削铁如泥,吹毛立断。
昨日李相夷和他师父用完晚饭,刚回到自己房中,就觉手中一沉,低头看去,这刀便已握在他手。
由于太过诡异,吓的他连呼声都未来得及出口,就将这短刀甩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这短刀,连着刀柄没入了铺地的青砖中,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等李相夷平复了心中的惊惧,上前查看时,却发现这刀又不见了。
可青砖上被戳出的刀痕,昭示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就在他想要喝口茶,冷静一下时,这刀又一次出现了,悬浮在他身前的虚空中,呦呦嗡鸣。
李相夷盯着它看了许久,才大着胆子,上前握住刀柄······
一番试探后,发现这刀在自己手中格外乖顺,不过刀柄上明晃晃的‘李莲花’三字,一看便是个女子的名字。
想到平日里看的那些异志故事,李相夷只觉脊背一阵阴冷,不会是哪个女鬼,看他生的细皮嫩肉,俊俏可人,想吃了他,或是夺他的阳气和他结阴亲吧。
十四岁的李相夷,把所有恐怖的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可怕得很。
再看手中红如鲜血的短刀,怎么都透着股子不祥的气息。
当即踩着婆娑步,来到了山顶的断崖,将这短刀丢了下去,才算松了口气。
离开前还拜了拜道。“鬼仙姐姐勿怪,相夷还没能下山去闯荡一番,惩奸除恶,光耀师门,成为大人物呢,不能死,您大鬼大量,莫要再找上我了。”
可他才回到自己房中,心想终于将这诡异的刀送走了时,这刀却又一次出现在了他手里。
李相夷吓的想尖叫,但又怕吵到师父,更怕这鬼害师父,当即生憋了回去。
“你不仁,休要怪我不义了!”
拿着火折子,跑到后山的李相夷,很快就寻了一大垛干柴,将短刀丢在上头,点燃了柴垛。
口中还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些都是李相夷看过的话本中,捉鬼道士的陈词,他记性好,此时更是分毫不差的背诵出来,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一把黄米向火焰中掷撒。
忙活一场后,他白嫩的小脸已经被火光烤的通红,面上身上,早已出汗,额前的刘海已经湿的像才洗过。
一直到这柴垛烧尽,李相夷折了根树枝拨了拨木灰,确认里头没有了那短刀的影子,才丢开树枝,拍了拍手,扬起大大的笑容。
“哼!区区野鬼,怎能抵挡的了小爷的杀鬼大法!”他亮晶晶的双眼,可比此时天上的繁星。
彻底放松下来的李相夷,泡了个澡,换了干干净净的白色里衣,终于躺进被窝,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不过那的确是把好刀······
“——嗡!”
被窝里的李相夷浑身一僵,不会吧,又来?!怀着侥幸心理,他慢慢睁开了一只眼睛。
赤红色的短刀,荧荧横浮于他的头顶,红光将整个床帐照亮,仿若里头的被褥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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