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谭广带领六百名临时拼凑的骑兵迅速出发。
此时的明军虽然没有大量骑兵,但是广宁中护卫一路南下,经过两场战斗,已经缴获了五百多匹战马。
这些马虽然也不是严格意见上的战马,只能叫作军马,身体羸弱,只能算是能够勉强一用。
朱植带着前军二百辆战车紧随其后,郭英带李威手下四千四百人和叶望的一千人迅速跟上。
金州离红崖子还有三百里地,骑兵急行军需要一天一夜行程,战车需要两天行程,步兵则需要三天行程。
当晚,朱植率领大军沿着辽东半岛南边一路疾行,前行了五十里才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四月二十一日早上,天渐渐下起了小雨,十分不利战车前进。
辽王一想到前边的吴高要承受两万蒙古铁骑的压力,还是咬咬牙,一大早就督军冒雨前进。
车兵们都下来推车,加快前进速度。
张石他们因为风向的影响,从海上南下金州竟比计划中多花了一天时间,刚到金州东海岸,就遇到金州卫的一名千户在此等候,传达了辽王的最新命令。
张石知道,辽王所说的红崖子就是后世的庄河,也是他曾经当过兵的地方,马上率领船队继续东进,直奔红崖子而去。
老将马云还真是料事如神。
正当朱植和张石分别率领两路大军水陆并进、紧赶慢赶的时候,广宁卫已经在二十一日早上迎来了从东路撤退的六千蒙古骑兵的冲击。
老将吴高和杨文也算是沙场经验丰富,率领广宁卫四千余主力在红崖子提前严阵以待。
此前,二人带领兵马一路向东到了海边,见周围大多是丘陵,坡势平缓,难以迟滞蒙古铁骑进攻速度,只是有一条大河紧靠大海,入海口旁边山崖通身赤红,地势相对险要,心知这里应该就是辽王所说的红崖子。
吴高带人在山崖下设下密密麻麻的陷坑,陷坑后布下手持钢盾的五百名刀牌手,刀牌手后是五百名火绳枪手和五百名弓弩手。
为了防止元军迂回到后方进行偷袭,吴高又让人在阵地右后方挖了一道长达三里的弧形壕沟,以五百名弓弩手和四百名刀牌手防守,两千名长枪手则在阵地中央机动。
这还是冷冰器时代典型的线型战术,也是大明步兵克制元军铁骑的经典阵型。
辽王给他的五十名火枪手则配置在左翼的山崖之上。
这都是辽王的宝贝圪塔,吴高可不敢将其置身险地。
当一千蒙古骑兵发动第一波进攻时,雨并不大,尚能张弓射箭。蒙古骑兵?过河水,从正面扑向明军。
明军的五百支火绳枪受雨水影响,未能及时打响,所幸前面有陷马坑的迟滞,再加上弓弩手的帮忙,总算迟滞了蒙古骑兵的速度。
蒙古骑兵一阵呼啸,又掉头回到河的南岸,损失还不到百人,但已经探明了明军的虚实。
正当明军士兵庆幸击退了蒙古人时,阵地的右后方又出现了黑压压的蒙古骑兵。
原来,刚才的第一波骑兵只是元军吸引明军火力、探明虚实的一个幌子,主力已经乘机从河流上游渡过了河,渐渐在明军右后方形成一个包围圈。
其实,元军这时完全可以继续北撤的。
只是两个月来,他们一直在围城,并未能发挥蒙古铁骑的野战优势,心里十分窝火,总想在这野外消灭这数千明军步兵,多少挽回一点颜面再走。
元军完成对明军的迂回之后,雨水渐大,蒙古人的复合弓虽然是骑射利器,但在运动中渐渐解胶,无法使用,只好改用刀枪近距离攻击。
明军这边,火绳枪本来配备并不多,还很快因为雨水彻底哑火。明军弓手也无法拉弓,弩手也明显降低了准头和射程。
血腥的近身肉搏已经不可避免。
吴高感觉压力倍增,只好见招拆招,把盾牌手全部调到右后方防守。
好在明军事先有军工铲的帮忙,已经挖了三里多长的壕沟。
当五千蒙古骑兵逼近明军大营时,发现要冲过这壕沟,还得先填平这壕沟,只好暂时组织人手在远处挖运土石。
杨文这时发现那五十名火枪手留在山崖之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果断下令他们下山支援。
元军开始还在欺负明军火绳枪失灵,当着明军的面,赤裸上身大摇大摆地往壕沟里扔石头、填土方。不一会儿,就听到对面的明军再次响起“啪啪”的枪声。那些赤裸上身的元军被撂倒一片。
明军毕竟有迅雷铳的加持,是不惧下雨的。
元军只好又穿起盔甲,在盾牌的掩护下,继续填沟。
这样一来安全是安全了,不过对体力的消耗极大,动作渐渐迟缓起来。
杨文发现这一情况后,就叫五个弩手配合一个火枪手,集中火力攻击蒙古人的盾牌手及藏在身后的士兵。
相对宋朝以前的中原军队来说,明军配备的弩射程虽然普遍降低了很多,只有七十米左右,但是增强了抗水性,还是能凑和着一用。
随着明军火枪手枪声一响,对面的盾牌手虽有盔甲保护,由于距离太近,还是容易被子弹的巨大冲击力击伤或击倒,明军的弩手乘机就是一阵乱射,射倒一片蒙古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五十名燧发枪手携带的火药包已经完全淋湿。在恶劣的天气下,前膛枪并不是全天候的,它对雨水的免疫也只是相对的。而此时对面的蒙古人也累得精疲力尽。
双方人马都只好暂时休兵歇息。
明军这边那没有参战的两百名火绳枪手早已搭好木棚,上面蒙上帐布,里面支起铁锅,生起火来,至少能保证在雨水里站了半天的兄弟们都能吃上点热呼的。
养余让人做了个简易木桌,摊开火药包,小心翼翼地用文火慢慢烘干。
长枪兵下午可能要面临一场恶战,优先进到木棚内轮流烤火取暖。
对面的蒙古人又杀了一批马充饥,搭起了临时帐篷,生火取暖。只是这帐篷通风效果又不好,湿柴燃烧烟太多,把士兵们一个个地薰得够呛。
到了下午,元军改变了战术,先花了一个时辰让人把石头集中在百步之外,然后把剩下的五百百来人,分成十二队,其中三队各五百人待命冲锋,另外九队分成三组,沿着三个方向向明军壕沟接力传石。
为了防止被明军火器杀伤,元军还在每组前面安排了三层盾牌作为掩护。
蒙古军战术一改变,吴高和杨文脸色大变,连忙让火绳枪手拆了部分木棚,在阵地中央建了三幢一丈多高的简易木楼,楼上各布置几名辽王派来的火枪手,其他火枪手呆在楼下,一幢楼对准一个蒙古人集中力量要突破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明军的小楼还没完全建好,元军就填满了三处壕沟,三队骑兵踏着泥水就发起了冲锋。其他九队蒙古人则放开手脚加快了填石的速度,这壕沟渐渐有整个被填平之势。
吴高和杨文见决战时刻已到,各自手执长枪,身先士兵,严防死守。
明军有一千个盾牌手死死顶在壕沟内侧第一线,一千名弓弩手见弓弩已经失去作用,留下一百人守护火枪手,其他九百人上去帮盾牌手死死顶住蒙古骑兵的冲击。两千名长枪兵分成两班,守在盾牌手后边轮流出击。
蒙古骑兵刚到壕沟沿,如林长枪就从对面刺了过来,不到半个时辰,这壕沟已经完全被石头和尸体彻底填平。
明军的顽抗彻底激怒了蒙古人,那负责填沟的九队士兵也不上马,提起马刀、长枪,踏着自己人的血水就全线压了过来。
壕沟已经失去了防守意义。
其实,蒙古人不仅善射,而且在练习骑射的过程中,慢慢训练出过人的膂力,在近距离格斗中也要占不少优势。
如果他们的对面是少年辽东师的娃娃兵们,绝对要被蒙古人的肌肉腱子给再次吓尿。
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广宁中护卫的一帮老兵。
在元军的压力下,明军向着中央阵地且战且退,防御圈越来越小。
好在这时候明军火绳枪手已经建好木楼,捡起地上的大刀和军工铲就上去增援一线的明军。
养余带领五十名火枪手开始进行远程火力支援,东一枪、西一枪地狙杀敌军。蒙古人哪里进攻最凶猛,尝到的铅弹也最多。
天平又渐渐向明军一方倾斜。
元军早就对明军的火枪手恨之入骨,派了三百人马分成三路向木楼方向抵死冲杀,竟然有五十多人突破明军防线,杀到其中一幢木楼下。
那楼下二十多名火枪手也不是吃素的,打开刺刀,就和蒙古人拼了起来,最终把这股已呈强弩之末之势的蒙古人尽数歼灭。
战斗又持续了一个时辰,明军阵地前竟然躺下三千多具蒙古人的尸体,其中包括一名带头冲锋的万户和三名千户。
明军终于成功把蒙古人赶出了壕沟内侧,但也损失了近千人,其中大部分是刀牌手、弓弩手和火绳枪手。
明军还有三千多人,而且长枪手和火枪手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对面的蒙古人剩下不到二千人,已经失去集团冲锋的数量优势,单兵作战更不是明军火枪手的对手。
傍晚时分,残存的元军由一名千户带领,率先退出战斗,后退十里。
明军也不追赶,乘机清理壕沟,尸体都堆在外侧,石头垒在内侧,这下明军的阵地显得更加稳固。蒙古人留下的大刀、长枪也使明军的军械更加充足。
东路元军已经不足两千人,休息片刻,正准备赶紧北上金山,离开这令人伤心的地方,中路元军的六千人马也到了这里。
战场的天平又向蒙古人一方倾斜。
原来,中路元军嫌翻山越岭麻烦,也转道东路而来,只是晚了一天行程。
就是这一天行程,让明军打了两路元军一个时间差,成功打残了东路军。
倘若两路元军万余骑兵协力冲锋,估计广宁卫这四千多人早就报销了。
看着援军到来,那东路军千户谎称,对面的八千明军已经被打残,剩下还不到两千人,而且个个带伤,壕沟也被填平,请求中路军领头的万户为其报仇。
那万户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决定先带人到明军阵前一观察,发现对面明军数量确实不多,只是那壕沟已经又被挖开,一边推着蒙古人的尸体,另一边推着石头。
万户和手下几个千户一商量,决定让那东路军残兵先去寻找石头,下半夜悄悄填平壕沟,准备天一亮就冲锋,一举铲平对面的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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