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阳阁内,沈琉璃紧闭双目,怎么也醒不过来。
郎中检查过后,得知她后脑撞上了柱沿,左腿还有骨折的痕迹,需用竹条绑住才行。
“怎么如此不小心,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溶月跪在地上,泣涕不止。
“是奴婢一时大意,大娘子跌下来那会儿,奴婢本该抓住的,是奴婢的错。”
她是沈琉璃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害她。
霍重山也不好责罚什么。
只是吩咐她守在她身前,要是有任何动静,随时来告知他。
而后让人拿着令牌去宫里请御医,见阿吉也立在一侧,便重新回到秋水居。
可沐莹雪已经不在了。
他说明了沈琉璃的伤势,商量要叫人把消息带去沈家,刚要转身,被霍夫人叫住。
“儿子,你要知道,越是让人迷醉,扰乱心神之事,就越容易让人踏入深渊。
酒色淫乐之事如此,女人更是如此。
很多事情,不是光由眼睛见了,就能了解事实,那些看不到的东西,往往才是她最真实的样貌。”
霍重山深深地回看了一眼,却是说道:“娘,我知你何意,但莹雪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我点时间,我会跟你证明,我没看错人。”
霍夫人后背一凉,她没想到儿子竟是痴狂到如此地步。
沐莹雪拿此事当筹码,就是料定儿子对她情深似海,不会轻易动摇。
这种女人,断断不能留下。
不管她能不能帮自己办成那事,她都必须死了。
正想着,不知为何,她只觉腹中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全身的血液只往脑门冲,头痛欲裂,双目肿胀难忍,一时间她竟满脸通红,身体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虚打着摆子,不一会儿便瘫倒在桌上。
挣扎之时,散落了一地的杯碟,丫鬟们听到声音,进来一看,皆被吓破了胆。
“快去叫郎中,告知将军。”
老嬷嬷扬声,小丫鬟顷刻间消失在了门口。
另一边的霍重山站在廊桥上,回想着母亲方才所说的话,又想到沐莹雪在饭前忽然提起霍实忠的事,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还未浮出水面。
或者说,似乎有一件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正在暗暗生长,好像很快就能冲破阻隔,落到他面前来。
会是什么呢?
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一声惊叫,将池底的鱼群惊扰驱散,抬眼一看,竟是平日里最稳重不过的芷兮。
“将军,娘子……娘子快不行了。”
霍重山只觉心中一痛,那种熟悉的焦灼感,再一次侵占了他的身心。
“你说什么,说清楚。”
“娘子回来后没坐多久,便腹痛不止,现下已然晕了过去······”
芷兮的话还没说完,霍重山便飞奔向绿倚轩,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个小丫鬟在叫他。
竟突然腹痛,又是吃饭后不久,母亲做了什么?
他不敢深想。
见到沐莹雪疼得在地上打滚,他只觉得像是有把无形的钢刀,割人肺腑,却疼得叫不出声来。
“莹雪,你怎么样?”
“疼···疼···”
从前无论是多大的伤,沐莹雪都是咬牙熬过来的,从未叫喊过一句。
可今日这痛,像是被人在腹上狠狠捅过一刀还不够,还要旋转刀柄,将脏腑扭成一团,恨不得人当即疼死才肯罢休。
“快去叫人。”
霍重山怒吼一声,只见长风从外跑来,却是说了大夫人也病重一事。
霍重山猛然一怔,却是想到什么,吩咐道:“今日动过秋水居饭食的人,都给我关起来。”
沐莹雪忍着痛,却听清楚了这话,开始在心里盘算。
她本以为是霍夫人等不及,这么快就想要她的命。
可没想到,霍夫人自己也中了毒,那这凶手便另有其人了。
会是谁呢?
幸而给沈琉璃请来的御医还在,经他诊治,沐莹雪和霍夫人皆是先后催吐,将胃里的脏东西吐了个干净,而后才饮下解毒的汤药,二人的病情这才稳定下来。
“耗子药?”霍重山满脸疑惑。
“不错,所用的剂量不小,能疼成这样,若非不是存了杀心,断然说不过去。”
这位是常用的御医,知道轻重,不会多说,霍重山厚赏之后,便让人用轿子专门把他抬回了府。
“一日之内,三个人都病重,这也太奇怪了。”
长风疑惑,靠在门沿,手里握着个狗尾巴草。
“夫人和沐娘子都是中毒,可偏偏这么巧,大娘子居然也受了伤。
这像不像是有点······”
长风回头看了一眼,霍重山却盯着眼前的那支残箭发呆。
“将军,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难道已经有决断了?”
“把那厨娘叫来。”
长风也不多问,叫了人后却被霍重山支走了。
也不知二人在屋里说了什么,那厨娘走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长风也不明所以。
等到夜间,沐萤雪终于醒来,霍重山正眼睁睁等着和她说话。
“有人要杀我。”
沐萤雪眼里三分惊恐七分委屈,颤抖着声音,令人疼惜不已。
“别怕,有我在,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听说大娘子也病了?”
霍重山抿了下唇,点头。
“她是不小心摔的,应该与此事关系不大。”
沐莹雪低头,泪珠儿砸在他的手背,清凉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心里发颤。
“不,我不是在替她说话······”
不等他说完,沐莹雪背过身,不理他。
见她这般不开心,他心里竟有一丝欢喜。
“生气了?”
语气里是少有的宠溺。
沐莹雪听出他心口的暖意,故意双手抱在胸前,哼了一声,撒娇似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要坐我的被子,你去看大娘子吧,我这点病痛算不得什么,反正很快就能好。”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如此耍闹了,想来之前,她一直都在苦苦忍耐。
而他却从未设身处地地替她承担过什么。
如今这般,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真的要过去了。
“茵茵,别闹。”
“你叫我什么?”
沐莹雪怔了怔,这是她的小名,是她家里人才会叫的名字。
很久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茵茵,你这样才好,我好久没见过你这样了。”
从前,这也是他对她的爱称。
“求你,别再叫这个名字了。”
“为什么?”
因为这会让她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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