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崎知道,周潇潇这是在与他划清界限,他实在弄不懂这个女孩为什么要远离他。
他那么爱她,这几年为了她,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她感觉不到吗?不可能!从住进东区别墅开始,陆川崎明显感觉到周潇潇对他态度的改变。
他自认为已经对她很好了,再让他低声下气去求人,他真的做不到。陆川崎曾经问过周潇潇原因,周潇潇也向他吐露了心声,不是感情的问题,跟陆川崎也没有关系,是她发过誓,这辈子不会走进婚姻殿堂。
可是,一个人一时的想法不代表一辈子的想法,一时的感受不一定就会影响数年而不散。
陆川崎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自己的爱感动周潇潇,能够化解她内心深处固结的伤痛,看样子,他并没有成功。
这两年一件件事接踵而至,他没来得及思考太多,潇潇就接连失踪,使得他措手不及,脑袋里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想尽快找到周潇潇,从此两不分离。
“所以,你还是不肯接受婚姻,是吗?”陆川崎看着周潇潇,终于问出来。
看来他都知道,周潇潇没有意外,这就好办了。
“是,我不能接受。所以,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如果,我说,不结婚也可以呢?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陆川崎带着祈求的语气,尽管他也有些看不上这样的自己。
周潇潇愣了愣,好像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明明两个人已经领了证,什么叫不结婚?
脑子里一下子成了浆糊,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才说:“陆川崎,何必呢?你是天之骄子,谁都知道你很优秀,Z市那么多女孩可以随你挑,你不该是这种死脑筋的人啊!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你家人肯定也很担心你。”
“有些事强求不得,你既然不肯跟我回去,那我就留下,反正都一样。”陆川崎退而求其次,也算以退为进,一时解决不了的问题,便留给自己去慢慢消化。
听了陆川崎的话,周潇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甩了一句“你随便!”,便去了卧室。
陆川崎有他的思量,至少离跟大哥约定的时间还有近一年,他可以慢慢磨。
从这天开始,陆川崎便正式留在了这里。他先是把车从老乡家里开过来,将自己仅有的行李搬去客厅,没有周潇潇的允许,他不会愚蠢地直接去卧室。
害怕周潇潇趁机再次溜走,陆川崎从此便不敢深睡,在客厅沙发上成了名副其实的保镖。
每天早上,周潇潇都会睡到自然醒,有了陆川崎之后,她也担心陆川崎耍流氓,一连几个晚上相安无事才算放下戒心。
虽然对陆川崎的留下,周潇潇并没有明确反对,心里其实是反感的。但一大早还没起床就闻到厨房飘来饭菜的香味,周潇潇睁开眼冷静一想又觉得似乎现在这里更像一个家了。
两个人就这么彼此不多话地在一起呆三四个月,早中饭两个人交替做,晚饭周潇潇直接省了,陆川崎便自己找些花样,希望能吸引周潇潇的注意,然而从未成功过。
7月份的高原很是凉爽,周潇潇每隔一天会出门一趟,走的地方或远或近,寻一些干果野菜之类,有时也会拍照,或者留意一些工艺品的材料,还有值得保存的石头之类。
她的主食则需要去十公里之外的镇上去购买,不过周潇潇不常去,她总拜托村口的一个大姐每月替她捎一些就够了。
陆川崎来了之后,这个活就落在了陆川崎身上,原本去采购物料,一个人足矣,陆川崎却强烈要求周潇潇同去,她知道陆川崎的心思,不过陆川崎却说自己不懂这些采购的事,尤其是在农村的市集,他从不曾去过,总之,这个理由成功了将周潇潇说服上车。
酷暑快要过去,马上就是中秋了。这是一个团圆的日子,陆川崎很用心了在网上订了不少东西,想要和周潇潇好好过这个节日,回头却被周潇潇泼了冷水:“你真有心情!你爸妈指不定怎么想你这个儿子呢!你却在这里不回家,躲轻闲也不是你这么个躲法啊!你大哥知道吗?”
说起这个,就是直戳陆川崎的痛处了,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想激他走没那么容易!
说起来,陆川崎每周都会给家里报平安,找到周潇潇之后,他更是迫不及待地就把消息告知家里,即便他没有十分把握带周潇潇回去,知道两人都平安,家里也就放心了。
转眼间,十月已过,天气转寒,陆川崎定制的羽绒服到了,周潇潇却怎么也不肯穿,多余的解释也没有,衣服直接就被扔了回来。
这半年以来,陆川崎每天被周潇潇忽视着,有时也挨几句骂,可陆川崎心是暖的,他感觉生活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上午出门找吃的玩的,下午在家里修修整整,时间也过得很快。
偶然瞧见周潇潇的后背,那被她随意挽起的长发,健壮的腰肢和双腿,不知怎地,陆川崎都无比欢喜,心里满满的幸福,似乎就溢出来,也许明天这高原就会被温暖覆盖。
有时,陆川崎也会犹豫,是不是不该将这么随性的一个女孩子再带回都市之中,在这高原上,周潇潇仿佛彻底做回了自己,不必勾心斗角,什么事都可以率性而为,好不自在!
十月下旬,高原便开始下雪。周潇潇将出门的频率改为三天一次,除此之外,她每天收拾房间,打扫每一个角落,同样使她快乐!空闲时间,她还会做一些小手工,写字,抄书,读书,也会安静在趴在桌子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的雪山一动不动,像雕塑似的。
阳历年很快到了,周潇潇近来突发奇想,自己造了一个烤火的设备,用一个一米口径的大铁锅放在室内,后来太多烟,改造了几次,装了简易的排烟筒才算好些。
不过,没多久,陆川崎便寻了人在家里客厅一端打了壁炉,屋里果然暖和了许多,大铁锅便退出了房间。
山里的日子过得慢而快,每天都在重复,却总有惊喜出现,日子简单却丰满。
一年又到头了,除夕这天,周潇潇出门将一些新年礼物送到几个老乡家里,回来便看到陆川崎手里提了几个野味。
“哪儿来的?”周潇潇看向陆川崎,这大半年相处,她的排斥也渐渐放下。
“老乡给的。”
“胡说,我才从下面回来。”周潇潇瞪着眼。
“我没骗你,是最南头那家大叔给的,”说着往前靠了靠,对着周潇潇的耳朵轻声说:“我拿东西换的,也不是白拿。”
这么长时间,陆川崎手艺也算练出来了,没什么不会收拾的,提了野味就去河边,等半个小时返回院里,周潇潇便见到干干净净的一坨白肉被陆川崎提在手里,那模样甚是怪异。
周潇潇似乎是一瞬间苏醒,如果她没记错,失忆以后,她第一次听说陆川崎这个名字还是在欧洲一家酒吧,那里有所谓的黑暗传说。
这个组织中最令人畏惧的恐怕就是这位名叫老鹰的成员了,她当时一心想成为强者,所以很想亲自会一会这位朋友,于是通过各种渠道查他的底,很快便得知老鹰的真名叫陆川崎,不过,于当时的她来说,这完全是陌生的名字,之所以知道与这位仁兄的渊源,还是得益于身边的顾含楚。
陆川崎当然不该被埋没在这深山老林里,他不止一身功夫,还有一肚子的学问,商业才华,与他哥哥一样。
他们生来就不是会流连于市井,浪费时间与精力在无用之人或事身上的人,就算如今他果然变了,他可以做到与她成为一对平淡夫妻,可这一刻,她有些心疼了,是她耽误了他,如果一开始周潇潇足够果决,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这许多事了。
“潇潇?”
周潇潇耳边飘来轻轻的呼喊,她回神,忙去接过陆川崎手里的野味,转身就走,陆川崎正疑惑,忽然感到左脸颊一凉,低头却发现周潇潇已亲完他就快步离开了,可是陆川崎心里甭提多开心了,他默念着:还好他没放弃!
周潇潇走到厨房,将手里的野味放进干净的盆里,人便靠着灶台愣怔起来,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这么贸然亲人家一口……,算了,做了就做了,也不怕什么。
扭过头,周潇潇故意朝院里瞟了一眼,却发现陆川崎既没跟进来,也没看向这里,而是像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处,眼睛却望向雪山的方向,神情似乎有些激动,眼眶有水珠在打转,这一幕也着实吓着了周潇潇,她实在亏欠这个男人。
周潇潇没去打扰陆川崎,自己开始再次清洗野味,然后下锅,放了大料,蹲下身,守在灶台旁。
过了不知多久,周潇潇肩上一沉,她睁开眼睛,眼前的火光有些刺眼,她还未抬手,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下一秒,她就躺在了卧室床上,她错愕地看着陆川崎,只听陆川崎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来做饭,好了喊你!”
周潇潇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人已出了房门。她放松身体,侧向窗户,她想是该出发了,新的一年,一定会有新的风景!
半个小时左右,周潇潇轻轻打开门,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听动静,陆川崎应该开始包饺子了,她来的正是时候。
穿过客厅,壁炉的火发出几声滋滋的声音,那火星被拦在壁炉里,它跑不出来。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雪,如同大自然对人类的问候,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即便是落在院落冰冷的地上,人们的心里却还是温暖幸福的。
“我来帮你!”周潇潇说着,走到水池边洗了手,便来帮忙。饺子皮不薄不厚,不大不小,想起陆川崎到这儿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包饺子,周潇潇嫌弃地拿起陆川崎包难堪的饺子随手扔在他的面前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是饺子吗?你包的你自己吃啊!”
如今再看,陆川崎腰间系了围裙,俨然一副家庭妇男的模样,怎不叫周潇潇心酸?
不是她不肯低头,其实早些年的伤害也记不得了,只是后来的经历一言难尽,陆川崎可以不在乎,甚至陆家人也愿意接受她这个儿媳妇,可她自己心里那道关怎么也过不去,她不是没有劝过自己,自由潇洒可以放弃,原则甚而也可以改变,那么那些事情呢?
日本那件事之后,周潇潇的病竟然没有再复发过,后来周潇潇也找医生打听过,这种怪病大约还是心病,之所以不再犯,也许是因为远离尘嚣,没有导火索那病根便好像沉默了,所以周潇潇也不想再去踏入繁华,与攘攘熙熙的尘世去寻找一处安静之所,现在很好。
即便她愿意为了陆川崎放弃这难得的安稳,只要她一有那般的念头,晚上便会有反复那晚的情形,她怎么受人摆布的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第二天她清醒时浑身无力,不止是因为发烧,她看到了一丝不挂的自己,从床上站起,门开后,来人还带着暧昧的语气含笑说了一句日语,那时她只觉胸间一团恶心,扭头便吐了出来。
身上不着片缕,奸笑着的日本人,黑乎乎的房间,时远时近的嘲笑声……
在梦中惊醒,一身湿。
后来,周潇潇便想,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时光既然无法倒流,我们就要往前看,过去的人和事只属于过去,从某个时候开始,她便接受了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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