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理了一下山羊胡子,疑惑道:“等等,再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左手右手看了好一会,我都有些不耐烦了,问道:“怎么样,命硬吧。”
道士连连咋舌道:“硬啥呀,你这命根子太软了,小伙子,你哪一年出生的?”
“91年,或者92年,不知道,反正说啥的都有。”
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帮我共同回忆我是哪年出生的。
道士表情凝重道:“你的命根子又软又弱。”
我立马不悦道:“扯犊子,老子的命根子就是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咣咣硬。”
众人一阵坏笑,唯有道士面无表情,待众人笑过之后,道士认真道:“我是说你的命数,你是个短命鬼,按照天数,你三岁之前就应该死了。”
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老人激动道:“可不是吗,这小子他妈的,也就两三岁的时候,在庙门口被狼叼走了。”
我惊讶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那时候你还不记事,你那疯娘追了几十里山路才把你寻回来,也是命大......”
道士伸手打断了老人的讲述,他缓缓道:“你是个孤儿,吃上顿没下顿,你跟着我吧。”
“跟你干啥?”
“跟我走走江湖,我能护着你,虽不能让你享常人之寿,但多活个几十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你快说说我的命数怎么样。”
道士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跟着我,保你衣食无忧。”
“去哪啊?”我梗着脖子道。
“县城。”
真他娘的是想啥来啥,想娘家人了,孩子他舅舅来了,这他娘的不就是困了有人给送枕头嘛。
“行。”我一口答应。
那个年代的东北农村,没有拍花的,也就是人贩子,一家一个娃,自己的都不敢生,谁还敢买孩子,而且我想的也很简单,先跟他去县城,最起码省个路费钱,等到地方了,还不是我说了算。
我要离开村子,村里人也没人挽留,他们说我跟着道士挺好的,学门手艺,走遍天下,到哪都能养活自己。
对于村子,我也没什么留念,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还没亲人,能留恋啥,唯一舍不得的还是小媳妇美玉。
临走前,我对着村子磕了三个头,感谢村子的养育之恩,当时我心里暗自发誓,我一定要赚大钱,一定要衣锦还乡。
道士骑着二八大杠,带着我离开了故土。
“小子,你要不是住庙里,你早就死了。”
“行,等我有钱了,给土地爷供个猪头。”
“以后你就叫我师父吧,我收你当徒弟。”
我当时心里想,别说收我当徒弟,要是供吃供喝,你是我爹都行。
别看道士精瘦,身上还真有力气,山路骑二八大杠,连口气都不用歇,遇到上坡能站起来蹬,样子略显滑稽。
傍晚时分,我们到了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我发誓,那是当时我去过最远的地方,连二层红砖楼都是第一次见。
进村前,道士脱掉了道袍,万万没想到里面是拖鞋大裤衩子加上白色两根带背心。
我疑惑道:“师父,怎么脱衣服了?”
“一会我是出马仙,你别乱说话。”
说话时,道士竟然扯掉了自己的头发,原来他是个秃子。
我心里暗骂“操,这是个老骗子呀,粘上头发是道士,扯掉头发是和尚,现在还他娘的是出马仙。”
“你小子一会别乱说话,只管看就行了,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要干啥呀?”
“少他妈问,表现好了,能让你吃上一顿小鸡炖蘑菇。”
“你放心,这活我会干。”我说得十分肯定。
小鸡炖蘑菇于我来说,有着无限的诱惑,上次吃还是几年前,我都快忘了是啥味了。
道士带我去了一户人家,看起来应该很有钱,因为院子很大,而且还围了红砖院墙,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基本上没有院墙,勤快点的会在院子周围插上树枝做篱笆。
这户人家好像一直盼着道士来,一敲大铁门,一大家子人都出来了,祖孙三代,六七个人。
“马大师,您来了,快,进屋。”
这时我才知道道士姓马,一句马大师差点让我笑出来,因为当时电视上正热播电视剧——《马大帅》。
我们被主家让进屋,屋里铺了地板砖,最耀眼的还属那硕大的倍投电视,在我的村里,就是村长家,电视也是大脑袋的那种。
这家人的条件真不错。
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十几个菜,有的被碟子扣住了,但依稀可见香喷喷的炖肉。
“马大师,来先吃饭。”
道士摆手道:“那谁家的小亮说你家有说道,让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主家男人的笑脸立马凝固了,他给道士发了一根烟,唉声叹气道:“嗨,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
道士吐雾道:“详细说说,从头说。”
“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家丫头上山挖菜去,回来就不说话了,我还以为是和谁家小姑娘闹别扭了,也没在意。可过了几天,丫头越变越怪,不仅不说话,还不穿衣服,十六七的大姑娘,一丝不挂在家里躺着。”
主家继续说:“我是个当爹的,闺女大了不方便,她妈给穿衣服的时候,那衣服好像带刺似的,一碰到姑娘,她就龇牙咧嘴的。”
道士问:“去医院看了吗?”
“看了,市医院都去了,医生说没毛病,让看看心理科,可孩子不说话,心理医生也没招,回来又是出马仙,又是道士的,该看的都看了,烧纸钱、烧替身,仙家安排的事也都干了,就是不管用啊,这可咋整。”
道士眼神凝重地盯着地面,似乎在沉思。
主家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旁边的媳妇一直在捅咕他,好像想让他说什么。
道士突然回过神道:“还有别的症状吗?”
“那个,唉,孩他娘,你说吧。”
主家女人气得直瞪眼睛,手里不停地捅咕男人。
男人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道:“马大师,常言道有病不瞒医,我家闺女就是中邪了。”
“嗯?为啥这么说?”
“唉,我就啥都说了,你可别往外面传呀,要不闺女没法做人。”
“行,要不我也不会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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