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校被请进赵家后,已在正厅上坐了小半个时辰了。
期间,始终没有人来。
倒是赵家内宅同样是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本该喜气洋洋的婚宴,此刻,新郎官满身是伤地在屋里哀哀叫着,大夫来了又走,谁也没法诊出赵弘钧吃下的那颗药到底是什么。
赵弘钧烦躁地几乎砸了半个院子。
原本,他身上是没这么多伤的,但不知昨夜那黑衣人怎么回事,竟去而复返,将他生生打了一顿,由着他在地上睡到了天亮。
天亮后,伺候的人发现异常,这才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赵弘钧醒来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倒是没忘记将一晚上所受的郁气都撒在旁的人身上。
他气府里伺候的下人不知道去哪儿躲懒了,气侍卫没点能耐,以至于歹人到了他院子,竟如入无人之境,来去都没被发现。
气林家这一阵像是霉运附身,太过晦气。
不过是娶个林家庶女,竟还累的他受这么一顿打,甚至还被喂了不知道什么毒,以后都得受制于人。
赵弘钧自醒来后,便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大半个院子。
这一砸,也就惊动了赵家的其他人。
继而有了后边的事。
林校被晾在赵家正厅许久,终是没忍住要唤人打听打听的时候,赵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赵弘钧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赵弘钦来了。
他一进院子,便看到准备出门的林校。
眼底划过一抹不耐,却还是问:“亲家久等了,不知你这是……”
林校自然是看到了赵弘钦眼底的不耐。
他敛了眸,识礼地拱手对着赵弘钦行了一礼,道:“赵大人,我乃林员外郎的族叔林校。
今日,本是赵林两家大婚之日。
按说,我们林家依着规矩,将嫁妆送了过来,赵家该安排人亲迎才是,但下边来禀,贵府不仅没有接待送嫁队伍,甚至还将人都拒之门外。
门外宾客云集,嫁妆队伍也都杵在那儿,着实不好看。
林员外郎家里宾客众多,一时走不开,便请了小人前来询问一二,看看赵家这边,是个什么章程?
是不是下人传错话了?
还是说,有些别的什么缘由?”
赵弘钦有官身,是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尚书,林校虽是林淮安的族叔,却是白身,给赵弘钧行礼,是应当的。
他话里话外,也十分客气。
甚至暗示,是下边的人传错了话,以至于送嫁这一事,出了差错,给足了对方脸面。
当然,他虽是白身,此刻却是代表林家而来,与赵弘钦以亲家相称,是平等,甚至是长辈的关系。
是以,他也没把姿态放的很低,这一点,从他的自称,便可见一斑。
赵弘钧也看出来了。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伸手做出一个指引的动作:“原来是林家的族叔,如此,本官按理也称你一声林叔吧。今日之事,实在是事出有因,咱们进去坐着,先喝口茶,我再与你慢慢说。”
林校点头,乖乖跟在他身后回了正厅。
待两人坐下后,下人给林校重新续了茶水。
赵弘钦率先喝了杯茶,放下后,这才慢慢地与林校解释:“林叔,这事,说起来还是我那大哥不着调。
我骂过他了。
方才,我与管家也好生地将门外的宾客都一一劝回去了,这才过来的晚了些,让你等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对,还望林叔勿怪。”
林校看着他,点头表示理解。
“这倒没什么,只是外边的宾客,总归是为了吃这喜宴才来的,家里也没个说法,便让人回去,总不太合适,大人接下来,可要好生安抚,赔礼道歉才是啊。”
这林家的,是在教他做事?
赵弘钦心下不喜,又想到是赵家理亏,人家作为长辈,说的也没错,他也就忍了。
“林叔说的是,自然是要的。”他压着心里的不悦,朗声应道。
只是,那声音里,不可自抑地冷硬了几分。
赵弘钦自己倒没察觉,林校却是听出来了。
他虚长赵弘钦一些年岁,经历的多了,稍一细想,自然也就明白了赵弘钦在意的是什么,声音又是为何会冷硬了那许多。
他没多纠结,只看着赵弘钦,慢慢地问:“大人方才说,此事与你兄长有关系,可是他那儿,有了什么变故?”
林校问是这么问的,但心下却是不太高兴。
林初然花一般的年纪,算是他的侄孙女,如今被逼着要嫁给眼前人的兄长做续弦也就算了。
那人难不成还要在这大婚之日,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他在外究竟有多荒唐,林校也是知道的。
大婚之日不让嫁妆进门……总不能是,他还打算在大婚之日退婚吧?
林校这么想着,心里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也纳闷自己为何会这样想。
但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这是那赵家大爷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那赵家大爷虽说年纪一把了。
但是个不着调,没定性,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指不定是今日闹着娶妻,明日便作妖不肯娶了。
何况,齐老夫人选人那会儿。
赵大老爷看上的,就不是林初然,而是那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如今的燕王妃。
如若不是那燕王妃有克亲之相,又八字不合。
赵林两家的亲事,是怎么也不会让林初然顶上的。
赵弘钦瞥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声,才无奈道:“是这样,昨夜,我大哥不知听了谁的挑拨,直觉林家近些时日大事频出,实在是……不太好。
他便想着,是不是再让人批批命。
是以,连夜出城,去了庙里找了大师询问这事,哪知,问是问出来结果了,他自己却是在下山时,坠了马,以至于浑身都伤的不轻。
这一下,倒把我们都给吓着了。
清晨醒来后,他被下人匆匆抬回了府里,也请了大夫看着,折腾了小半日,人总算是醒了。
我们想着,都这样儿了,那定然是没法再迎新娘子进府的了。
便与他商量着,选一个前去迎亲,先将新娘子接回来,哪知,一提到这事,大哥激动的都快撅过去了。
我们深知,定是这事有什么差错,才让他这样紧张。
只好耐着心思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
照着大哥所言,林叔,您家里的侄孙女与大哥虽是天赐姻缘,却是时候未到。
断不可在这时候急着成亲,否则,定有灾殃。须得缓些时日,待时机合适了,才重新选日子成婚生子。
我大哥原是不信的。
奈何他当夜便将自己摔成了这样,这一下子,不信,也得信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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