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尘记不清是第几次为贺承玦顶包了。
那日夜里。
宫里上下烛火通明,宫宴上觥筹交错。
贺轻尘却是饿着肚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一碟子点心,喉咙里,一次次地咽下唾沫,恨不得立即便将东西塞到嘴里。
他母后似有所觉,拧着眉往他那儿扫了一眼。
他立即不敢动了。
在那日之前,他已经连着四日不曾吃东西了。
原因倒也简单。
是因为一群人打架,推搡中,贺承玦被推到了水里,呛了不少水,差点儿没上来。
饶是后边被救上来后,也生生地病了好些时日。
等他好了,他那心本就偏到了极致的母后,总算想起来还有气没出。
她当即将怨气和怒火都发在他身上。
不仅将他打骂了一顿,还罚他替贺承玦抄写打架后被老师所罚的所有课业,再抄写所有宫规二十遍,没抄写完,不得入学,不得吃喝,不得出门。
眼见他接连两日水米未进,伺候他的一个乳母不忍心,悄悄给他留了几个点心。
不等他吃完,便被发现,那乳母便被拖了出去。
生生地在他面前被打的血肉模糊,人虽然还活着,却只剩了一口气。
那之后,他再不敢不听话了。
直到宫宴那日,他总算得了母后的旨意,陪着一起出席宫宴。
也就是在宫宴后,大家四处活动的时候,贺承玦不知是不是吃了几口酒,醉意上头,竟就敢扯着父皇当时的宠妃去了假山后边欲行不轨之事。
父皇那位宠妃是个倔的。
她在贺承玦迫不及待去拉扯自己衣裳的时候,一脚踹了过去,然后一边哭喊控诉贺承玦欲对她不轨,一边想冲出去找他的父皇。
然而,假山外却没旁人。
只他的母后和几个与他的母后一伙儿的后宫嫔妃以及世家里的一些夫人们。
母后心知不好。
她动作神速,当即叫人将哭喊厮闹的宠妃打晕带下去灌了药,又让人迅速将贺承玦带走,又示意下人将贺轻尘带过去,从假山后边绕过去,悄悄顶替了贺承玦的位置。
几位后宫嫔妃须得仰仗母后和顾家,便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甚至帮着遮掩,阻拦闻声赶来的人发现真相。
此事毕竟惊动了些人。
这一下子。
皇室的面子和里子都丢尽了。
他的父皇大怒。
当即不顾他年纪尚小,不听他的辩解,也不管朝臣的求情,将贺轻尘驱逐出京。
无诏,他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贺轻尘稀里糊涂地担了不该担的罪责,被放逐到几近岭南烟瘴之地的南境上去。
至于那位宠妃,则被他的父皇丢到了冷宫里,自生自灭了。
贺轻尘也没想过,他还能有回来的那一日。
许是战场多年的厮杀,让他对他的母后,他的皇兄乃至顾家那种种偏心到了极点的做法和感情多了几分理解,他回来后,并不怨他的母后和皇兄。
相反,他甚至奢望,他们能稍稍心疼他些。
这才有了前世今生,作死地一直为贺承玦差遣奔走的日子。
可到头来……
贺轻尘没有保留,将过往种种,与沈归荑一一细说。
沈归荑沉默了。
半晌。
她才慢慢启唇:“所以,王爷是从回京那日开始,便决定了要争一争那个位置了?”
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的?
“不是。”贺轻尘摇头,“是从本王恭州遇刺,从你嫁给本王开始。”
实际上,应该是他们大婚那日开始。
重生在他们大婚当日,是他始料未及的。
作为魂体存在了好几日的他,眼睁睁看着贺承玦对他的阿荑下手的时候,他都没想过,会有重生这件事。
但既然他都重来一世了,为何不能去争一争呢?
即便他与贺承玦血脉相连,但贺承玦容不下他。
他的母后,他的外家,都不爱他。
他不争,那就是死。
重来一回,他是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与他的阿荑共白头的。
沈归荑懵了。
这里边,怎么还有她的事儿?
“阿荑,恭州刺杀的幕后主使,就是贺承玦。他想要本王为他驱使,听他的差遣,又不愿叫本王风头太盛,夺了他的光芒,这才有意安排了刺客,打算叫本王受些苦头。只是,这其中,出了些意外,有人混入贺承玦安排的杀手里,那人的刀剑,是染了毒的,也不知,究竟是谁,想要本王的命呢。”
贺轻尘说到后边,禁不住地有些嘲讽。
前世今生,竟还藏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可他却是半点儿头绪都没有。
还有,他前世今生,分明是活不成了,为何成个婚就好了?
倘若是放在以前,他会觉得冲喜这样的事,纯粹是无稽之谈,然而,重来一世的际遇却让他明白,有些东西,可以不信,但不能不认。
究竟是冲喜好的,还是另有缘由,还是得再查查才是。
贺轻尘思绪有些飘远,并未注意到他怀里的沈归荑在听到他提的事时,微微僵硬的身子和她眼底一划而过的不自在。
只是,她心中始终是有些震撼的。
她没想过,贺轻尘会这样,开诚布公地与她细谈,他的种种打算。
可再一细想,贺轻尘竟将林齐两家的卷宗档案都调到她手里边,她又觉得,也许可以信他一回。
贺轻尘没再往下说,沈归荑也不急着问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寂。
过了许久。
沈归荑才说:“那王爷,希望妾身怎么做?”
贺轻尘低头,与她抬起的眸子直直对上,他心下颤了颤,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与她听:“本王想把贺承玦推上太子之位。”
沈归荑:“?”
她一脸懵。
不是说,要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那他现在这打算……
贺轻尘见她懵懂着一双眼,没忍住地在她头上摸了摸:“阿荑,父皇有很多儿子,他的选择可以有很多,但贺承玦占了嫡,也占了长,本该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但父皇这些年,却始终不提立储的事,你可知是为何?”
沈归荑想了一下,几乎是笃定的说:“陛下心里,有另外的人选?”
“对,父皇心里,有别的人选。”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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