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在文嘉区，离伯爵并不是很远，开车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但由于是晚高峰，所以蒋眉儿和严澄堵了不少时候。
到严家的时候，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都是些家常菜色，色香味俱全。
严夫人看蒋眉儿来了，十分热情地拉着她坐了下来。
“阿澄早就在我和他爸面前提过小眉，今天可算是见着面了。”
蒋眉儿笑着说：“之前早就听说柳阿姨是咱们E市公认的最美校长，今天可算是有了机会见见您，您可比电视上看着还要漂亮呢！”
严夫人姓柳，是一所初中的副校长，此刻她听了蒋眉儿的话，开心得不行，拉着她的手就不松开了。
“哎呀，你这小嘴儿是真讨喜，告诉阿姨，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小澄也是二十六。”严夫人又问：“有没有对象啊？”
蒋眉儿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飘忽不定，抬眸却看见严澄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就如同是在看笑话一般。
“应该……应该有吧。”
林玺坤又不答应她，那应该就算是没有，但现在说没有的话，保不准严夫人要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果然，严夫人一脸惋惜，“有对象啊，那没办法了。”
说话间，严方海也从外边回来了。
他穿着黑色的行政夹克，腋下夹着个单位发的公文包，脚上是双单位发的皮鞋，进门先搓了搓手，把公文包放到了门口的鞋柜上，一边换鞋一边笑着说：“小蒋来了啊。”
蒋眉儿站了起来，打招呼道：“严书记好。”
严方海摆了摆手，“坐吧坐吧，别拘束，都是家里人。”
蒋眉儿又坐了下来。
严方海换好鞋，从房间里拎了瓶酒，然后才上桌。
严澄看他拿酒，面露不悦，蹙眉道：“爸，医生不是说让你少喝？”
“这不是小蒋来了，喝两口润润喉。”严方海笑道。
“那您还是自己喝吧。”严澄倒了杯果汁，放到了蒋眉儿面前。
蒋眉儿看父子之间气氛紧张，也不好意思，起身道:
“严书记，小酌原本无伤大雅，但您这平时应酬多，酒是必然少不了的，严科长他也是关心您的身体才会劝您，不光是严科长，夫人她也很关心您呢。”
严夫人从刚才看见严方海拿酒，脸色就不太好，这会儿听见蒋眉儿的话，心里倒是舒畅了几分，笑着说：“叫什么严科长，叫阿澄就行。”说着，她又看向了严方海，“老严，你心里有点数。”
严书记有点妻管严，听见夫人说话了，只好讪讪地把酒放到了一旁。
虽然没了酒，但接下来的饭局依旧十分愉快，最后以蒋眉儿被严方海单独叫到书房谈话告终。
书房里，严方海给蒋眉儿倒了杯茶，问她:“郑局的事我都知道，你是真想好了吗？”
“想好了。”
严方海是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蒋眉儿成了特情人员，除了在公安登记，政法委那边同样要备案，所以蒋眉儿对严方海会知情这件事并不意外。
严方海开门见山道:“孩子，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你也知道你爸爸以前和我的事，你爸爸出事后你吃了不少苦，这么多年我也没能帮你什么，我心里一直也都过意不去。”
蒋眉儿道:“书记，这些都过去了，过去的事都不再提了。”
“那些是过去了，不过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明白了。”
“什么事？”
严方海道:“那个特情人员，你要是后悔了，我去跟郑局说，不勉强你，你还好好经营你的娱乐场所就行。”
“严书记，谢谢您关心。”蒋眉儿看着严方海，认真道：“但是我爸车祸那事确实有问题，我也不想一直不明不白的……”
严方海看她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
蒋眉儿问道：“严书记，我爸出的那场车祸，您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严方海道：“当初你爸得到了一个海外制毒团伙在咱们市的制毒地点，后来有人把你爸的身份泄露给了那个团伙，撞你爸的是制毒团伙的成员在内地的成员之一，也是李盛泽化工厂的老员工。”
“那李盛泽和那个制毒团伙是什么关系？”
严方海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盛泽生物的第一批启动资金，就是伪装成外资的毒资。”
“那为什么不查他？”
严方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公安系统，孩子，你觉得，为什么咱们E市一个内地三线城市，毒品为什么会屡禁不止？新型毒品又为什么会首先出现在这里？”
“这么多年打击毒品犯罪，为什么就是没有个头？”
“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盛泽生物这么多年，确确实实为省里的经济发展做了不少贡献。”
蒋眉儿不傻，严方海的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告诉她李盛泽有保护伞了。
至于撑伞的是什么人，蒋眉儿眼神沉了沉。
乔书记和郭市长应该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那八成是比他们级别更高、权力更大的人。
“为什么从去年开始，省里公安厅的动作突然大了起来，你要好好想想……”
去年的扫黄，抓赌，还有今年的禁毒，都是公安厅下的指示。
公安厅是省政府的部门，对林玺坤父亲直接负责。
“咱们省里边那两位，任期都快到了。”严方海顿了顿，而后缓缓道：“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只有一个能往中央调。”
省里任期快到的只有一二把手，二把手是林玺坤父亲，而一把手是那位省纪。
严方海的话如同一根冰锥，直直插在了蒋眉儿的心上，刺骨的寒意从心脏扩散到了脊柱上。
这次禁毒一号专项行动，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单纯的公安系统大扫除，而是一场带着政治目的的无形斗争，斗争的指向性很明确，就是直刺那位省纪。
这是两虎相争，公安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战场而已，而领导这次禁毒行动的郑局长，本质上也只是在站队，而且是身为公安人员的被迫站队。
严方海再次叹了口气，“这条河的河水流向不定，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涉足。”
这一刻，蒋眉儿才明白，领导没一个是被蒙在鼓里的，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只是有些事不能说。
“严书记，我不懂水利，但我知道，水往低处流，这是大势所趋，而违法犯罪也是一定会被打击的。”
“我父亲是那个制毒团伙杀害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些罪犯被绳之以法，感谢您愿意跟我说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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