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放下手中的帕子看着她:“为什么?”
黄鹊的年纪应当比她大上几岁,虽然眼下虚弱憔悴,但不难看出,从前的日子过得应当还不错,最起码不是一直在浣衣局的。
从秋兰的话中也不难听出,她从前是在贵人身边伺候的。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大约是因为得罪了人?
黄鹊的眼里慢慢涌上泪来:“我已经这样了,你要是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也会被我连累的。”
“不过是风寒而已,又不是疫病,”云锦书轻快地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要说这话。”
黄鹊却只是摇头:“上面有人发了话,让秋兰格外多‘照顾’我几分,这一次我挺过来了,很快还会有下一次……若是被上面知道是你救了我,你也要受到牵连的。”
“果然……”云锦书顿了顿,问道,“你从前是在哪儿伺候的?”
“印月阁,”黄鹊说完,看到她脸上的茫然,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宁婕妤住的地方。”
“宁婕妤……”云锦书恍然想起她是见过的,就在御花园里,宁婕妤被刘贺罚跪,皇上来了还随口说了句等着她生下皇子。
她隐约记得是个相貌极美的女子,只是唇边有道伤疤,目光也太阴沉了些,她不大喜欢。
“是宁婕妤将你赶到这里来的?”她轻声问黄鹊道。
黄鹊抿了抿唇:“是我自己想来的。”
她苦笑一声:“原以为我躲到这边,哪怕日子过得苦一些,也总能安安稳稳活下去,等到了岁数,便能出宫了,却没想到,她仍旧不放过我。”
“你方才问我,为何夏天还会染上风寒?昨天秋兰分了许多衣裳给我,让我洗完才能睡,我一直洗到夜半时分,好不容易洗完了最后一件……忽然就有人朝我身上泼了一桶水,全身上下淋了个透。”
“那水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加上夜风一吹,当时我便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上冷得厉害。”
黄鹊揉了揉鼻子,云锦书眼尖地看到她的指尖上有着几道细细的伤口。
注意到云锦书的目光,黄鹊干脆将手递到她面前。
“之前有件衣裳,金线里藏着针,我没留意,从指尖戳了进去。”她说,“浣衣局不是个好地方,磋磨人的法子数不胜数,你要是有的选,还是去别处吧!”
“我大概没得选。”云锦书说道。
刘贺特地把她放到这里,还扯了皇上口谕做大旗,她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离开的。
不过所幸秋兰现在还没摸透她的底细,对她还算客气,她的日子应该还能过得去。
“那你就同秋兰说,让她给你换间屋子,”黄鹊说道,“和我住在一起……宁婕妤知道了,也会迁怒于你的。”
“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宁婕妤?”云锦书问道,“还值得她特地吩咐一声,让人来找你的麻烦?”
黄鹊的脸上露出了刹那的伤心,不过很快便掩了过去。
“我只是不想在她身边继续伺候了而已,”她说道,“宁婕妤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越发冒失大胆……你知道,在后宫这种地方,跟错了主子,最后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我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丢了性命,于是想法子惹恼了她,让她将我从印月阁赶了出来。”
“我原以为,我并没有背叛她,来得也是浣衣局这样的地方,她总该放我一马,就算是看在从前的情谊上呢……可却没想到,我不在她身边伺候了,对她来说就是背叛。”
“你说,宁婕妤好像变了一个人?”云锦书心中一动。
黄鹊点了点头,叹道:“其实我能理解的,当初婕妤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那时候她还是宁才人,太医去了也是敷衍了事……根本没人在乎她的死活。”
“婕妤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看透了吧,后宫里头,你不往上爬,就会有许多人踩在你头顶上,你的位份低,哪怕是要死了,也换不来皇上的一个眼风。”
“所以婕妤病好了之后,才一改往日的脾性,拼命想要往上爬……但她太心急了,也太张扬,偏偏我和流莺谁说了她都听不进去,我只能自寻出路了。”
云锦书在她身边坐下:“宁婕妤之前是个什么性子,醒了之后又是什么性子?”
太巧了……宁婕妤会是阿月吗?
黄鹊不疑有他,将宁婕妤前后的变化一五一十地说了,只说到一半,云锦书的唇角便耷拉了下来。
“这样啊,我知道了。”她干巴巴地说道。
晦气!
她折腾了这么大一通,没找到阿月,竟先后找到了那一对颠公颠婆!
但他们两个似乎没有认出彼此,刘贺将她当成了袁宁,而袁宁……正一门心思往上爬呢!
一想到这俩人狗咬狗,她的心情便好受了许多。
“你放心吧,”她安抚黄鹊道,“宁婕妤之前大约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底下的人便认了真,但她以后可能没有精力再来折腾你了,她现在都快自顾不暇了。”
刘贺心眼小手段多,袁宁现在是他的心腹大患,他能叫她过得轻松了才怪!
黄鹊苦笑着,刚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云姑娘,你收拾好了么?”秋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这就来!”云锦书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转头又对黄鹊说道,“你且安心休息吧,秋兰那边我同她说一声。”
黄鹊的睫毛颤了颤:“……多谢。”
云锦书露出一个笑来,没多说话,径自走过去开了门。
秋兰正站在外头,见她出来,眼睛往屋里瞥了瞥。
云锦书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秋兰姑姑,黄鹊她病得厉害,”她说道,“方才我熬了些药给她灌了下去,这会儿人还没醒呢。”
一边说着,一个荷包便滑到了秋兰的手里:“我还要在这里住些日子,这还是我头一日来,万一人真的死了……怕是淑妃娘娘知道了,要嫌晦气的。最起码再熬几天吧!”
秋兰捏了捏那荷包,利索地收了起来,语气更和煦了:“云姑娘说得也是。”
她带着云锦书,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云姑娘竟通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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