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观景车厢,在帕姆和其他三个无名客的努力下,观景车厢已经焕然一新。
他们三个正围坐在一起,好奇地研究行船记录仪。
就是带眼镜的那个无名客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阿基维利随口问:“鹤宣你怎么了?”
鹤宣推了推眼镜,面露尴尬之色:“呃……领航员,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阿基维利挠了挠头,走过去坐在了三人中间。威尔森和迈斯还很自觉地给祂挪开了一个空位。
屏幕上播放着飞船的行车记录仪记录的第一视角画面。起初,飞船在宇宙中平稳地行驶着,周围是浩渺的星海,一切显得如此平静。
突然间,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剧烈晃动,一阵天旋地转,整艘飞船被撞飞了出去,在行车记录仪被撞坏的前几秒,镜头里出现了另一艘疾驰而去的飞船。
那艘飞船比事故飞船大得多,而且在撞船之后,对方没有任何减速迹象。
行船记录仪的录像在此刻戛然而止,它忠诚地记录到了撞击发生的那一刻,随后便随着飞船的损毁而停止工作。这最后的影像,成为了事故发生的唯一见证。
“什么玩意,撞了人也不回头看看?”阿基维利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想要破口大骂,“等等……”
祂眯起眼睛。
飞驰而去的那艘飞船上有一个硕大的LOGO,相当眼熟。
只要是与银河接轨的文明都不会忘记,那是星际和平公司的LOGO。
祂明白了。
鹤宣曾经是星际和平公司的员工,看见自己前就职公司居然肇事逃逸,他觉得丢脸是正常的。
……
“机体修复进度:63%。能量不足,修复中止,尖兵上半身各项器官修复进度完成87%,可以基本维持尖兵身体正常运转。系统即将睡眠,正在唤醒尖兵自主意识……”
“唤醒成功。注意:尖兵暂时无法自主行动,髋骨以下神经单元和断裂韧带暂未修复完成。”
“警告:芯片损坏程度超过85%,尖兵系统已无法启动,其他功能无法使用。请尽快返回地面进行维修。”
一道又一道刺目的红色字体不停地浮现在白月的眼皮上,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想要醒来的愿望如同即将破土的新芽,越来越繁茂,几乎要把她紧绷的身体撑得涨裂,肺部憋闷,十分难受。
白月猛地睁开双眼,仿佛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的呼吸,即使医务室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却浑不在意,贪婪留恋着视线重新明亮的快乐。
呼吸很费劲……是因为那个红字说器官还没有完全修复吗?
目前好像只是堪堪维持她清醒活下去。
之前半梦半醒间浑身上下骨头如同被碾成粉末般的剧痛已经消失了。
她尝试着抬起手,将苍白纤细的手指映入眼帘,下一刻,她才注意到手腕上夹着的电极夹。
“你醒了?”视线中闯进一个金色的脑袋,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双眸中的欣喜之色闪闪发亮。
经历了漫长的痛苦和休眠之后,浅金色的青年是她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白月愣了一下。
眼前的青年有一头阳光般的浅金色碎发,面容像希腊雕塑里的美少年,五官线条英挺俊逸。更美的是祂的双眼,祂的虹膜颜色中深蓝色与深紫色流淌交织,更有如星辰银河般的碎芒流转其中,让人沉迷。
这也……太好看了……
如果这男人是卡池角色,白月倾家荡产也得把他抽到手!
白月睫毛颤了颤,犹犹豫豫地问:“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青年轻手轻脚帮她取下电极夹和电极片,见她半晌没反应,又硬着头皮帮她把扣子往上扣了两颗,将两只小白兔遮起来。
“能死而复生,着实是个奇迹,我都要怀疑你是否是丰饶命途的行者了。”
身旁传来一个带着些许机械感的男声,白月一回头,瞧见了一个智械。深色的金属外壳,莹蓝色的圆形双眼,一身毛线衫和工装裤,像个沉稳的机械师,就是不大像医生。
什么玩意?这个词怎么那么耳熟?白月眨眨眼。
“那里是个虚数空洞!她身上也没有命途的气息。”阿基维利冲螺丝肖恩翻了个白眼,丰饶孽物还能开这种技术落后的飞船嘛!
祂将手中仪器收好,递给白月一杯水:“给。”
“谢谢。”白月试图在手术台上坐起来,然而她却发现下半身几乎没有知觉。
想到那行说自己髋骨以下还未修复完成的红字,白月沉默了。
阿基维利叹了口气,调了调手术台,让它抬成躺椅的样子。
白月道了声谢,接过水杯,润了润快要冒烟的喉咙,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覆上一层晶莹的水光。
螺丝肖恩在一旁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
白月下意识想要回答自己的本名,孙这个姓氏到了嘴边才想起现在已经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了。
原主,原主姓啥来着?
少女双瞳中流露出迷茫和惶恐的神色。
要命,穿越没有加载原主的记忆包!!
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白月抱着杯子,垂下眼睫,咬着薄唇,试图掩饰心里的不安:“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阿基维利瞪大了眼睛。
白月苦笑着摇摇头:“我记得我叫白月,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阿基维利和螺丝肖恩对视一眼,那套工作服上的标签显示这女孩儿确实叫白月没错,姓嬴,真是个稀有的姓氏。
“……阿基维利,这应该是事故的后遗症。据说碳基生物在遭受巨大创伤时,神经系统会选择性遗忘部分记忆。”螺丝肖恩瞥了她一眼,视线并没有过多在她身上流连,语气平淡。
阿基维利皱了皱眉,那至于把自己的生平姓名都忘了吗?祂不是很了解。
丰饶命途?
阿基维利?
白月抬起头,惊讶的眨眨眼,她可算想起来自己穿越前最常玩的游戏叫什么了,她这是穿到游戏里了??
问题是,阿基维利不是死了吗?
阿基维利站直身子,挠了挠后脑勺,脸色有些为难:“这样啊……啧,有点难办。”
若是在旅途开始的时候,那阿基维利肯定就把她留下来了,可是这已经是祂最后一班车次,下一次启航之后祂就决定不再带人了的……
白月在心里尖叫,她不要下车啊啊啊!
她朝祂伸出手,声线颤抖。
“别丢下我。”
少女嗓音若游丝般无助,双眸中闪烁着我见犹怜的哀婉殷切之色,蓬松的长发包裹着她苍白如瓷的脸颊和纤细的身体,更显其娇柔孱弱。
质若琉璃,琅琅易碎,纤纤如雾,盈盈易散。
丢下她?把这么一个死里逃生、身体虚弱、宛若白纸的小美人独自丢下?
不不不,祂从来没这么想过!
阿基维利只和她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眼,就放弃了挣扎:“那你先留下吧。”
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把医务室当房间。阿基维利提高嗓门:“帕姆!”
帕姆拿着鸟毛掸子摇摇摆摆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奇的三人。刚刚阿基维利抱着她回来的时候,谁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现在,瞧见歪着身子倚靠在手术台上的病弱美人,威尔森和迈斯眼睛都直了。
鹤宣身为前公司员工,在事故受害者面前他根本不好意思抬头。
“什么事呀帕?”
阿基维利:“尊敬的列车长,麻烦你帮忙去打扫一个房间。”
帕姆嘿嘿一笑:“这种事情帕姆早就想到了帕!新乘客的房间就在你和螺丝肖恩乘客房间中间,可以吧?”
迈斯急忙不甘心的大叫:“为什么?明明2号车厢也有空房间的!”
一号车厢是观景车厢,二号车厢是资料室和三间客舱。三号车厢是餐车,四号车厢则是医务室和三间客房。
威尔森和迈斯是一个母亲生的亲兄弟俩,两人住了同一间房间,当初还特地让帕姆把一间客房改成了双床标准间。他俩和鹤宣都住在二号车厢,因此还有个空房间可以住。
帕姆抬起长长的耳朵,挠了挠列车长帽,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可是,这节列车有医务室啊帕!而且是阿基维利乘客把她捡回来的,螺丝肖恩乘客也懂一些医学知识,让新乘客住在这里更方便照顾她吧!”
螺丝肖恩很是淡定:理论上的确如此。
太可惜了!迈斯咂咂嘴:“好吧!”
原本还想着如果住得近,晚上可以去找漂亮妹妹谈谈心。
但是住在老大和那个铁疙瘩中间,那就没办法了。
阿基维利转过身,想把白月从手术台上扶下来,于是朝她伸出手,挑了挑眉,递去一个眼神。
一想到眼前这青年可是货真价实的星神,白月的心就怦怦直跳。面对阿基维利伸过来的大掌,白月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多矫情,就把自己的小手交了过去。
挪了一下,没挪动。
她尝试腰部发力,可是腿上除了骨头缝里传来蚂蚁爬般的酸麻之外任何反应都没有。
白月无辜地冲阿基维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阿基维利头疼。
这女人有点邪门,祂不想跟她有太多亲密的肢体接触。
阿基维利看了看门口看热闹的几人,点了个最强壮的:“威尔森,过来帮个忙,她的腿走不了路。”
威尔森大喜过望:“包在我身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迈了过来,非常绅士的一手放在胸前鞠了个躬:“为您效劳,美丽的女士,需要我抱您过去吗?”
迈斯在门口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哥哥怎么这么好运!
白月看着这个身材健硕但是长了个npc脸的威尔森同样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玩了八百个游戏也没见过哪个玩家被npc抱的!
白月连忙摇摇头:“不用,你扶着我就行了,我感觉可以趁机锻炼一下,不然我怕肌肉萎缩。”
“好的。”威尔森直接把白月架了起来,让她双脚可以堪堪够到地面,但却不得不把整个人的重量往支撑者身上倚。
没什么知觉的双腿挪动起来相当费劲,白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来,也才堪堪挪动了一小步。
太好了,还是稍微能动一点的,她就担心两条腿完全接收不到信号。
威尔森很有耐心地带着她往门口挪。
少女身上传来幽幽的香味,真奇怪,明明是在消毒水刺鼻的医务室里,但那淡淡的海棠香却仿佛要将他包裹,如同粉红色的海水,要将人淹没。
这香味让人……丧失理智。
他努力用自己最亲切的语气问:“您叫什么名字?”
白月摇摇头:“我只记得我好像叫白月。”
“那你能……”面容粗糙的汉子有些犹豫,女孩身上的海棠味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理智,让生物本能的冲动冲破樊笼:“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阿基维利:“……”
白月惊呆了。
不至于吧?这才第一次见面!这列车里再怎么没见过女人也不至于这么饥渴吧!
她穿过来这身体到底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白月眼神一黯,二话不说直接推开了威尔森。
发麻酸胀的双腿根本站不住,在推开人之后立刻就因为反作用力跌坐在了地上。
医务室的地砖上可没铺地毯,结结实实的这么一摔,让少女一声痛呼堵在了嗓子里。
阿基维利忍不住叫出声:“喂!”
威尔森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试图把她重新扶起来:“拒绝就拒绝嘛,你现在腿还没好,别这样。”
白月青蓝色的双瞳里露出警惕之色,干脆利索的拍开了他的手,冷声道:“不必了,我自己过去。”
手掌按在身前的地板上,一个发力,带动身体向前挪了一步。
她居然宁愿在众目睽睽之下爬着出门!
威尔森内心相当受伤,这拒绝态度也太明显了……而且一点都不黏糊,干净利落斩断他所有念想。
帕姆目瞪口呆,它的视角水平高度最低,因此,它清清楚楚看到了女孩咬紧的嘴唇和努力呼吸而起伏的身体。帕姆头上爆出一个十字路口,把脚一跺:“阿基维利乘客!你就这么看着吗!”
白月这一举动给阿基维利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她之前的诈尸。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被头一次见面的陌生男性要求处对象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得吓得不轻。
可是,为什么?列车上之前也不是没有别的世界的漂亮女乘客,威尔森也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祂想到过这女孩身体特殊,但是没想到她的体质对普通人的影响到了这种程度。
好吧,那这样看来,能和她接触又受影响较轻的好像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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