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失利之后,徐太浪托人去了动漫公司学习。一个月600元的补助。
年轻的心脏,不是在漂泊的旅途中,就是在追梦的路上。总之,不会乖乖的安分守己就对了。
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年空谈的理想和抱负呢?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心中必然是怀着满腔的热血的。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只是,人生,难免事与愿违。
2013年的时候,他又打起了考大学的念头,还真别说,用了半年的时间,以340多分的分数线考上了二本。
那一年,在培训文化课的时候,还曾谈了一段短暂的恋爱。
他在吉林,她在齐齐哈尔。两个人每次见个面都要座六七个小时的硬座。
所以,在2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这场短暂的恋爱最终败给了距离。
谁说距离一定会产生美?也可能产生分道扬镳。
那一晚啊,他特别亢奋。讲了他特别多的故事。他说,“卧槽,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都不想告诉你。现在都兜不住嘴,就想讲给你听啊!”
我嘎嘎直乐呵。“那你就慢慢说吧,我听着呢。”
后来我在想,如果那一晚我能够克服一下对黑夜的恐惧,是不是现在的我们就不会闹到彼此不再联系的地步了?
我又想,热情这东西,是不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呢?我不知道。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天空中飘洒着鹅毛大雪,我独自走在雪地里……”
我正准备听他继续扯皮,但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还停顿了几秒的间隙。我忍不住问他,“然后呢?你被大雪给埋了?”
“我上次摔倒老TM惊险了!”
“……”
“从四楼半摔到了四楼,一个大小伙子,瞅了一眼镜子,水灵灵的,一捏脸就能挤出水来,特TM帅气!然后嘚嘚瑟瑟的就出门了,结果吧唧就摔那儿了!”
“你能不能好好聊天!”
“那你明知道我是个精神病,你还想跟我正常聊天?你不得有点儿准备啊。”
好TM有道理!思路清晰,逻辑严谨。没毛病!倒是显得我格局小了!
“你能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变化!”他的思维总是很跳跃,对于这点,我习以为常。
我忽然想起胖子说过,任何事都不要再提从前。
“一开始,9块9的东西都会给你打电话,直到后来有了蜂巢,再到什么菜鸟,现在随便一扔,电话都不给你打。有时候,我觉得确实让人很生气。他敲门,我就说你等会儿,因为光腚嘛,不好意思。”
我都怀疑这厮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癖好?怎么什么时间都光腚?
“你说为什么人们能接受洗澡的时候光腚?洗完了澡就不行了呢?”
“因为我们是人类,是高级生物,我们已经进化了!”
“……你这话说的……把我也给埋汰了呗,是不?”
我亲切友好的微笑着,尽管他看不到。那是不是的,自己心里就没个数吗?
没有亮光的夜晚很是漫长的。那种等不到天亮的不安一直潜伏在我的心底。让我感到异常烦躁。如果不是今晚突然停电,准确地说应该是电闸跳了,我不会知道原来我对黑夜的恐惧感已经强烈到了这样的地步。
但是我要等。等悲伤自行离去,等泪水逐渐风干,等阴霾缓缓散去,等迷雾层层淡化。
我要等云开见月明,我要等夜落见破晓。
或许停电的那个晚上我一个人也能安然度过,可能过程会比较煎熬些。但是因为有他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话,我突然觉得黑夜也不是那么可怕,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因为恐惧黑暗而带来的一点紧张。
“你说我这辈子给喜欢的人画画这件事,还能实现吗?”
这玩意儿,谁说得准呢?能不能的那不都是命吗?我没有回答。其实,我想告诉他当然能。
可惜,我不太擅长说谎。因为撒谎的时候我总是很没有底气。说出来的话也很没有力量。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他说,20岁的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大他7岁,是北京特聘过来的讲师。
他们经常一起吃饭,交流,姑娘当时有对象,对方还是个渣男。但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叫渣男。
我问他,“你咋知道人家对象是个渣男呢?”
他嘿嘿一笑,略显神秘又自豪的说,“我偷听的。”
嗯,这么无耻的事情确实像是他能干的出来的。
精神病在画画之前还写过诗。自称少年时中了韩寒的毒。
大概是少年时的余毒未清,他给这个大他7岁的姑娘也写了首诗。还说自己写的很隐晦。是不是暗恋的人都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将那点小心思隐藏的天衣无缝,可其实早就被人一眼看穿。
我暗自思忖,一个27岁的姑娘她还能吃小年轻这一套吗?显然,这将是一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暗恋。
但是,一个人的暗恋,也是恋爱啊。
夜黑风高的某一个晚上,姑娘寝室楼里停了电。没有热水。于是就发短信问徐太浪有没有热水。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即便知道没有可能。但能为她做一些愚不可及的小事也足够让人开心,知足。
夜再黑,风再大也阻挡不了少年为爱奔走的决心。
在接了两个暖瓶之后,这货背上背包就为自己的心上人送热水去了。据他所说,一个暖瓶需要四五壶的热水壶才能灌满一个暖瓶。
就寝的时间,园区的门锁了。他就翻墙。差点儿没把自己卡在栅栏里。亏得那锁不是很紧,要不然场面一定很刺激。
但我想象不出来,这门锁得松成什么样儿?虽说是少年,但也20岁了。一个一米八的东北大小伙,光靠硬挤就给挤进去了?
我不禁思考,爱情这东西……真就这么玄乎吗?
应该是真的吧?我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于是,漆黑的夜里,空荡的楼里,回荡着某个人的脚步声。
“我真TM豁出去了!就厕所洗手那个地方,给我吓得嘚儿呵的!但是为了爱情!你懂得!”
这货心有余悸的回忆道。
爱情这场该死的游戏,让多少人沉沦成了个傻逼?
不得不说,这种狗血的桥段,虽然让人嗤之以鼻,但是比起现在那些光长了一张嘴,却不见行动的人来说实在要强很多。
徐太浪站在楼下,发信息让姑娘出来。
姑娘看到那两壶水的时候也不动。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这个大傻子真在大半夜给她把热水送过去了还是因为点啥。
姑娘问:是不是在公司烧的水?
徐太浪回:你就别管是在哪儿烧的水了!
颇有几分霸道总裁的味道。
“我觉得她那时候是有被我感动到的。”他事后回忆说。
我心道,能不感动吗?您这送的哪儿是两壶热水啊,您那送的是赤裸裸的关怀与爱意啊。
甭管她17岁还是27岁吧,行动力永远是爱一个人最好的表现,且永不过时。
“如果她当时没有对象的话,我们俩可能就在那儿亲起来了。”
啧啧啧,还是个正人君子呢?
但是缘分这东西,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还不讲理。
如果不是因为给剧组画的概念图还是啥气氛图的给谈崩了,他还遇不到这个心爱的姑娘哩。
当时刚好有个网络电影,约好了去珠海拍,电影名好像叫《深海危机》,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拍成。也因为这个事儿,他好几个月都没有再画画。
后来,他去了无锡,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听了一宿张震岳的那首《再见》。
姑娘发消息问他:怎么没告诉我呢?
他回:嗨,以后还能再见的啦!
可是谁又能知道到底是不是还有以后呢,其实知道,以后或许也没有以后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我们好像都习惯了故作潇洒,假装自己根本没那么在意。也不知道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还是为了缓解对方的尴尬。
“你说,她喜欢过我吗?她又知道我喜欢她吗?”
我心想,这温暖都送了,还能不知道?不是装傻就是真傻了。
但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反正最后也没在一起。
“到无锡的时候,她还跟我说《变形金刚》上映了,如果我没走的话还能一起看呢。”
回忆是最美好的东西,却也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它美在让那些遗憾有了无数种被假设的可能,没用在即使再多的可能也只能是可能罢了。
就像鲁迅先生曾说过: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
再后来,他找了份外聘的岗位。
他说外聘的岗位很不好,正式员工都不把他们当人看。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全丢给他们。就连食堂吃饭,都是正式的跟正式的吃,外聘的跟外聘的吃。
他寻思着,这个年代还搞种族歧视呢?
原本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能发挥余热就可以了。但从这事儿之后,这货就开始不搭理任何人了。
见谁都是一副你TM爱谁谁的态度。
每次人家一跟他说话,他就想,“不就是个正式员工吗?臭嘚瑟啥呀?”就连跟他一样外聘的都没能幸免。“你不就是个外聘的吗?叭叭啥呀?”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
年轻人嘛,总是心气儿高,肝火旺,一憋屈就容易尥蹶子。
徐太浪也不例外。
在遇到种种愤愤难平的事儿之后,他就不想干了。
于是,他就开始做其他公司的测试。干他们那一行的都要通过测试和入试。他还有个“测试剩斗士”的称号,因为他是做的测试最多的那一个。单一家公司就做了四五次测试。心态都做崩了。
每每想起自己熬过的无数个被辜负的夜晚,他都忍不住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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