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太过虚弱了,他的身体在金色的笼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是才发现云泽一样。
“青龙……”混沌的声音有些嘶哑,有气无力的,却还是试图嘲讽云泽。
“找到我了……”混沌说着,笑了起来:“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就连我,都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云泽看着池子里的黑色液体,这些就是混沌手下人用来伤人、以及空间瞬移的原液,都是从混沌身上弄下来的东西。
这些想必都是混沌身上最精髓的力量,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虚弱至此。
云泽抬眼看向他:“谁?”
“哈哈哈啊哈……”混沌大笑起来,黑色的雾气在笼子里转了个圈。
他现在就像是个被圈养起来的肉猪,主人用得着就来切他一块肉,用不着时就像扔一块垃圾一样扔在这里。
那人甚至都不在乎混沌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被云泽他们发现,想来也是混沌最大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
“连我都没看清他啊……”混沌完全不理会云泽的话,陷入了疯狂之中。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割肉饲鹰,没想到喂的却是豺狼虎豹……”
“青龙,”混沌笑完,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些的嘲弄和看好戏的意思:“我混沌是集天下恶念而生,我不死不灭,等到百万年之后,我又可卷土重来……”
混沌说:“但是你,你的朋友建木、饕餮,亦或是外面那只毛都没长齐的凤凰,那一帮帮着勾心斗角的同事……”
“你们都会死,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好期待,好期待你们发现事实的那一天,”混沌的声音变得邪恶以及绝望时生出的幸灾乐祸:“到时候,你们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
“信仰崩塌……”
“这片地上的生灵,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可爱,单纯哈哈哈……”
此处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看周围的痕迹,灰都落了厚厚的一层,感觉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人了。
混沌已经被关在这里,至少半个月了。
算起来,正是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开始,从混沌迫不及待的想吞噬掉秦源的功德身开始。
那之后半个月多的平静,其实都是因为,幕后主事人换了。
那个人,手段比混沌更加高明,他埋伏在混沌身边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年,甚至叛变的时候还带走了混沌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拉拢的部下。
隐隐约约的,云泽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混沌不愿再多说什么,比起复仇和嘲讽,他更想看到这群自诩正义的伪君子,看到自己的信仰崩塌,被自己所守护的事情背叛时候,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
虽然他的本体现在被封印在这里寸步难移,但是世界这么大,恶念每时每刻都在聚集着,他要等着,等着看云泽痛哭流涕的那一天。
然后他要把那一幕牢牢地刻在自己心里,这怕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候了。
云泽在此处留了记号,四处搜查了一番,然后又给此地落了几道封印,这才放心的离开。
自从,混沌本体的气息完全被封印隔绝,外面的恶念就算再怎么聚集,没有百八十年也不可能发现混沌的本体在什么地方。
但这只是一时之计,以后他们还要常来加固封印。
自从封印落下,外面暴乱的魔物也在一瞬间停止了动作,就像是发条玩具一样,卡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滩金黄色的血洒在地上,丹朱撑着弓箭,单膝跪在地上。
下面的土地被血液浸湿,有黑色的红色的和金色的。
丹朱的两只手臂都在发抖,他拉了太多次的弓箭,体内的力量完全透支,现在就算是勉强拉弓,恐怕也凝不出来一支箭了。
干涸的灵脉在体内一跳一跳的痛着,五脏六腑处传来灼烧感。
丹朱看着黑压压不断涌来的魔物,咬了一口舌尖,半跪在地上,搭弓射箭。
两只胳膊剧烈抖动,那把火红的弓也在颤抖着,红色的箭时隐时现,就像是加载不完全的数据一样。
丹朱怒喝一声,身后张开了一对巨大的翅膀幻影,一只金红色的凤凰长啼一声,盘旋而上。
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一头扎了下来,直直的落进了丹朱的怀里。
巨大的凤凰投影变成了一只红色的箭,丹朱咬着唇角,缓缓拉弓。
“嗖——”
那支巨大的弓箭飞出去的时候,隐约能听见凤鸣,霎时间,周围树林的鸟全部都飞了起来,它们不敢靠近,就盘旋在这山谷的上方,旋转歌唱。
百鸟朝凤,吾王归来。
那一箭射出,摧枯拉朽地直接把魔物冲出去了十里地。
丹朱力竭,吐出一口血来。
在他半跪着的地方,地面裂开了一个大坑。
丹朱还没有松一口气,那似乎怎么也杀不尽的魔物再次卷土重来。
好累,反正云哥就在附近,就算他守不住,云哥也会来收场的吧?
丹朱那颗道心,猛地动摇了一下。
接下来,更加强烈的灼烧感直接从心脏蔓延到四肢。
丹朱知道,他不该退缩的。
凤凰怎么了?
以前那个人就能那么厉害,不也是借着凤凰的威风吗?
云哥说的对,他现在,就是凤凰。
我们都是凤凰,我丹朱就是丹朱,丹朱就是凤凰。
其实他现在的两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如果他能看清的话,就会发现已经快要冲到他面前的魔物通通被定住了。
而在上面的山坡上,云泽正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下面。
这种时候,多一个战力就是多一分胜利的希望。
丹朱,这是你无法逃避的责任。
下面烧起来了一阵大火,金黄色的火光冲天,但是却没有烧到附近草木的一丝一毫。
反倒是那些魔物,只要沾染上一点这种金黄色的火焰,瞬间就会被烧的灰飞烟灭。
凤凰真火,这世界上最至阳志刚的火焰之一。
云泽抬头看着天空中那无数盘旋着的鸟,他面无表情的从乾坤袋中取出来了一个特制的白玉瓶子。
然后他朝着下面一招手,一缕金黄色的火焰便飘了上来,被云泽收进了瓶子里。
这可是凤凰涅盘复生时的火,可珍贵了,多拿一点。
“——”
一声清脆的凤鸣猛地响起,如同早间晨露,夜间晚风一样轻抚过人们的心灵。
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生灵的魂魄似乎都被水洗过了似的,清澈透明。
云泽搓了搓耳朵,也觉得自己现在心里清静无比,脑子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和清明。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有一个影子飞速的闪过,那是一个身穿战甲的人。
云泽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来这个。
但是他默默记下了,等有时间了回去看一眼。
而下面的火已经熄灭了。
丹朱站在一堆灰烬里,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背后,巨大的凤凰图腾一直显现着,耀眼夺目。
云泽怕有飞机或者卫星拍到这里的异常,不得不下了个结界遮掩一二。
然后他落地,对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魔物一挥手,青色的火焰瞬间如同推土机般碾压而过,原地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感觉怎么样?”云泽走到丹朱的面前。
丹朱依旧是愣愣的,似乎是在接收他的所有记忆,看向云泽的眼神里都是没有焦点的。
“罢了,先回去,”云泽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直接把这么大一个活人重新打回了凤凰。
他拎着凤凰的两只翅根,就这么飞回了山城管理局。
左右丹朱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几十万年的记忆,不如睡去。
他回去的时候,陆终和宋云都还没有回来。
但是看他们标记的地点,已经借着白鹿和当地道士和尚的力量,肃清了一部分地区的疫病之气。
宋云一个人不能当骡子用,于是整个白鹿一族在遥远的里世界接到了陆终的帖子,倾巢出动。
无数的白鹿族化身为人形的模样,在陆终这里领了任务后迅速散开。
不仅是他们,就连一些隐士修行的宗门都纷纷出世,有的直接联系的陆终,有的是去到各个地方的管理局里报到。
岭南剑宗只留下了两个看山门的弟子和一个看着藏书阁的弟子,带着这一辈所有的剑修全部入世。
外面的氛围已经十分焦灼了,就连在学校里上课的梁修都觉出不对劲来了。
他们学校里,这一个多月总共出现了三个地缚灵伤人事件。
校长托关系找了一圈大师,想请大师来看看风水驱邪。
他们管理局是有自己内部的论坛的,在论坛每个分区里,都会有一个悬赏贴,经常有人在上面发布任务。
梁修晚上洗漱睡觉前刷了一下论坛,发现在修真界的板块里多了一条重金求助贴。
他点进去一看,呦,这不是他们学校吗?
梁修身为剑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已经在管理局独当一面了,他的本事自然是有的,而且他在论坛里的等级不低,就把这个悬赏接了。
一开始梁修以为是哪个同学遇到麻烦事了,暗戳戳想着这次装逼要装一波大的。
结果对方发过来的地址是……
校长办公室。
梁修差点一宿没睡。
第二天,两拨人在校长办公室碰头。
看着一屋子的领导和老师,梁修有些沉默。
这一波,真让他装了个超牛逼的大。
在网上发帖的是一个在这里任教的兔子精,他验证过梁修的身份后一直追着他要签名,左一个“梁道友”右一个“梁同志”的,把梁修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当晚他就当着几位校领导的面,拔剑怒抓地缚灵,当场超度。
校领导:……
梁修自以为很酷炫地收剑。
校长:“同学……呃,道长……”
梁修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老师,您还是叫我同学吧。”
校长长舒一口气:“好的,梁同学,你带这么长的管制刀具,是怎么过学校安检的?”
梁修:???
同学们都发现,自从梁修同学被校长叫走过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班级里过。
现在已经是转过年来的一月份了,而六月就要高考,连半年都不到了。
梁修是班里的第一名,他突然消失还是引起了很多同学的讨论。
有的说他受伤了住院去了,有的说他转学了,休学了甚至是在家自学,还有说他是不是已经提前保送,直接不用来上学了。
有同学去问班主任,班主任只是说让他们学好自己的习。
班主任时常看着梁修的座位叹气。
哎……她的得意门生,好像又出去拯救世界了啊。
云泽回来后把丹朱往陶铁的办公室里一扔,自己转身又走了。
这一次,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云泽先是回了东海一趟,他沉睡的地方,那个里里外外全是封印和结界的地方。
当时云泽就很奇怪,为什么他都把门关得这样结实,都还有有人来偷了他的藏宝库,还吵醒了他。
但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呢?
藏宝库有他下的禁制,虽然不伤人,但是会直接唤醒他。
而这个进入藏宝库里偷东西的主人公,一定是一个,有功德在身的好人。
因为云泽,向来是允许一些误入此地的人取走一部分的宝藏的,这算是他的馈赠。
但是那人,把所有的都拿走了。
拿走之后自己又不要,全都扔给了自己的两个小跟班。
也就是说,当他从沉睡中苏醒时,虽然只迷迷糊糊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但其实,一直都有第三个人在场。
一个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的,第三个人。
坐落在海底的巨大洞窟,是云泽给自己找的绝佳的沉睡之地,如果不是有心寻找,怎么可能直奔着他来?
这人用李阳引他去青海,只为了把他们要寻找妖皇一事全部捅到前面。
妖皇……
不论是混沌还是这个人,都在拿着妖皇当做借口,当挡箭牌。
因为只有这样,云泽他们才会把视线落到寻找妖皇上来,而忽略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混沌应并不想统治三界,他只是想看三界大乱,然后壮大自己。
他要三界做什么?
那么,无数条谎言里,一定也掺杂着真相。
云泽站在了一座破庙里,这座破庙依旧是四处漏风,蜘蛛网都结满了屋里的各个角落。
云泽推门进去的时候,起了大好的一阵尘土。
他看着破败的庙宇,走向了那座倒塌的神像。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陆终说这里供奉着一座王灵官的神像。
当时他们还在纳闷,既然供奉了这么一尊脾气不太好的神官,怎么会在下面养出来了地缚灵和怨鬼?
云泽蹲下身,细白修长的手指在那神像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他摸到了一处缝隙,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缝隙越来越大。
云泽小心翼翼地把后来填补上的这一层王灵官的面具揭了下来。
云泽看着下面的那张脸,久久无言。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从雕刻的花纹走向来看,这曾经是一座被精心对待过的神像,甚至在缝隙里,还能看到镀金的痕迹。
但是云泽沉默,是因为现在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了。
眼睛被抠下,额头和鼻子处都被砸破了几个大窟窿,露出下面的岩石。
这张脸,千疮百孔。
云泽心里的疑惑这一瞬间都被打通了。
要成神的,从来就不是混沌。
混沌无法成神。
换个角度说,他作为正的对立面,不死不灭,已经就是神了。
真正想成神的,另有其人。
比如,这座雕像真正的主人。
比如……
其实,没有脸的,不只是混沌一个。
还有混沌身边的,那位忠心耿耿的……
左护法!
云泽对这个人的印象十分深刻,他从来没有见过对自己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隐忍的一个人。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云泽伸手去摘他的面具时,那一瞬间看到的脸皮与面具长在一起时震撼。
面具与皮肉的撕裂声似乎到现在还回荡在云泽的耳畔。
那个人……没有脸。
或者说,曾经有,现在没有。
所以从一开始,所有的无脸神像,都是他的。
只不过他都是借着混沌的名义,到处散播自己的神像。
而现在,混沌于他而言已经是弃子。
真正的神,不会没有脸。
云泽起身,大步离开了这座破旧的庙宇。
冬日里凌厉的山风透过各种缝隙吹进去,灰尘四起,遮天蔽日般,浇了那躺在地上的巨大神像一脸。
然后下一瞬,只听见“轰隆”一声。
庙,塌了。
+++
云泽去了最后一个地方,回管理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焦灼的氛围感染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管理局的大楼上下灯火通明。
同样的,感受到了这股风雨欲来气势的不只有他们,还有那些在暗处一直伺机而动的妖、鬼、巫……
在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世界的另一面,群魔乱舞。
管理局不可能一下子遏制住所有的祸源,最终,这场动荡,还是蔓延在了人间。
闹鬼、精怪、妖巫……
各种事件频繁发生。
梁修带队去剿灭一只猫妖逃犯时,救了在地下停车场被攻击的同桌一家。
同桌一脸惊恐地看着猫妖眼睛通红,伸出尖利的指甲一下就划开了车玻璃。
那难听的滋啦声,顺着爪子划开玻璃的动作,同桌只觉得下一秒被开膛破肚的就是自己了。
他挡在自己父母的面前,心里想的却是:我还没有高考呢……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几声爆喝。
一道雪亮的剑光直接飞了过来,将猫妖死死地钉在了车的靠椅上,离着同桌的耳朵只有两指之摇。
他看见,自己那有些清高不爱说话的同桌,脑门上顶着一个发髻冲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色大衣的人。
梁修的黑色作战服很是亮眼,肩膀上一边是鲜艳的五星红旗,一边是三家管理局的徽章。
他跑得太快,衣服高高飞起,露出了底下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道袍。
梁修与同桌对视一眼,抬手对着那把插在同桌耳朵边上的剑一招手。
灵剑嗡鸣一声,嗖地飞回到了梁修的手里,还有那只死透了的猫妖。
身后的其他人快速的在同桌车周围和地下停车场检查了一番,齐齐返回。
梁修正蹲在地上,用黑色的塑料袋装猫妖的尸体。
同桌听见那些人回来说“梁队长,附近的危险已经排除。”
梁修点了点头,随手把装着猫妖尸体的袋子扔给一个人,然后朝着同桌走去。
同桌看着他,竟觉得有些陌生。直到梁修伸出手来,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
他骤然醒了过来。
“梁修,你……”他有很多的疑问。
梁修递给了他三张安神符:“我们在出紧急任务,可能没时间善后了,希望你们能就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保密。”
同桌张张嘴巴:“为什么保密?”
梁修:“不保密也行,到时候特殊部门还会上门谈话。”
同桌:“……”
梁修指了指他和车里的父母:“这安神符,回去找个锦囊装着,戴在身上,安神静心。”
同学点点头。
梁修转身对其他人说:“走吧,下一个地方。”
“梁修!”眼看梁修的身影就要消失,同桌突然探出半个身子朝他大喊。
“你还回来参加高考吗?我把笔记都给你留着了……”
梁修在原地站定,然后对着他摆了摆手:“会的。”
同桌只觉得心里热血沸腾:“你已经落下七十六张试卷了,下次考试,我一定能超过你。”
梁修:“加油。”
+++
常印呸出来了一口血水,刚刚他被一只黑熊精揍了一拳,没来得及闪开,生生挨下了。
他身后,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奶奶行动不便,常印带着她走不快,只能费力的躲闪着。
老奶奶的老花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只能看见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不断地攻击他们。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说:“好孩子,把我放下吧,反正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你还年轻……”
常印舌尖舔舐着口腔里的伤口,尝到了一嘴的血腥。
他的眼镜断了一条腿,正斜斜挂在鼻子上。
镜片之后,是一双幽绿阴冷的眼睛。
他却笑:“小姑娘说什么胡话,我认识你那年,你还穿着开裆裤吃糖呢……”
老奶奶一愣,抬头对上了记忆里那双熟悉的却又消失了很久的绿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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